楼上没再有话音传来,凌秦等了片刻不见也回答,只好忍住好奇心,先去把肚子灌饱再说。
木屋里显得很简陋,一张木床,一扇木窗,食桌一具。
凌秦大致看了眼,随后便被木柜上的几个小木雕所吸引,看上去像是各种小动物。
好奇地蹲下来看,木雕里面有牛,兔子,老虎,鹿,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大象木雕。
要知道,象这种动物,早在很久以前就在中原绝迹了,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人能雕刻出来呢?
眼见被摆在最中间的大象木雕,伸手想要拿起来仔细的悄一下,却被一个声音喝止住了。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收手,此乃象神是也,不可碰,碰不得...”
从门口进来一位白袍老者,拄着精木雕的手杖,另只手拿着一串紫檀念珠,头顶无发却有六个圆点。
“您是?”凌秦转过身来,一眼便瞧出这是个和尚啊!
从其外表装扮,以及头顶那六个烫出来的圆点,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阿弥陀佛,贫道乃是在这五台山中潜修的比丘僧人。”
老者说话时的声音颇具磁性,让人一听就会感到心神宁静且祥和。
少顷宁静,老者轻步走来,对着那大象木雕双手合十做礼。
凌秦看的一愣,心说这还是不是汉朝了?怎么会冒出来个老和尚?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师,您是...和尚?”
闻言,那老者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来双手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小哥谬赞了,贫道一粗鄙山野之人,又怎敢窃称为‘和尚’二字呢。”
这里要说明一下,东汉早年间就有僧人,而‘和尚’二字则是胡语音译过来的,最初却仅是一个敬词。
东汉末年,也能见到这么别具一格的奇女子,这大概就是程朱理学以前,中原大地的女子风貌吧。
跟在后面问了句:“大师他人呢?刚才路过没看见他呀。”
姜氏淡淡的道:“打坐练功,我师父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有时候选的地点连我都找不见。”
凌秦好奇问道:“你和你师父在这深山生活多久了呀?”
姜氏转过身来,两边嘴角微微上翘说道:“当然是从你这个外地人来到以前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山下,东汉年间,森林覆盖面积是很大的,凌秦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
姜氏走到一棵树下,挽起袖口,在手心里轻啐了两下,抡起长斧就要准备砍了。
一旁的凌秦则是抬眼盯着巨目发呆,心说,这里的树怎么如此巨大,又这么粗,要砍到猴年马月去?
转眼看向姜氏,发现她身前的那棵树有明显的旧痕,像是砍了几天的样子。
这要是在后世,一棵树而已,撂倒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凌秦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盯着手里拿着的长斧发愣,垫了垫重量,心说这笨家伙能抡起来几次?
郁闷的转头说道:“喂,不是真的吧?你要知道这种树很难搞的!”
姜氏已经抡起来砍了,一边说道:“这算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是来这里砍。喏,你看那边不是也有人在砍。”
凌秦顺着方向看去,还真看见几个人在挥汗如雨的砍树。
事实上,古代还是有很多伐木人的,远比猎户要多很多。
伐木呢,满山遍野都是像这样的巨树,又没有什么危险性,砍多卖多赚钱多,谁不乐意干呢?
好吧,既然如此,凌秦也想试一试,双手握斧,看准了眼前的树干,酝酿着力气,对准目标用力砍了下去。
“哎呀!”
凌秦双手虎口传来阵阵疼痛,由于用力过猛,那青铜长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姜氏流露出鄙夷的目光,砍了一斧子之后问道:“喂,你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凌秦攥着隐隐发疼的手,倔强地回答道。
“哼,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弱的汉子。”
说着,姜氏娇喝一声,手里的青铜长斧轮成了满月状,对准已经砍了好几天的那个部位,用力抡了下去!
那巨力震的整棵树都在摇晃,从头顶落下一片树叶,斧刃已经深陷其中。
“我勒个去,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凌秦看得无力坐倒在地上,心中百感交加,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如此强悍吗?
其实不然,像姜氏,这样的女子还是为数不多的,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无论男女,不分贫贱,需德高望重者,才当得起‘和尚’之称,只是后世逐渐演变为僧人专用的了。
‘贫僧’一词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才有的,东汉时期的僧人多以‘贫道’自谦。
但是凌秦对此并不了解,于是问道:“额,大师,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究竟是和尚还是道士呀?”
老者低眉顺目的道:“贫道自然是出家的僧人。”
凌秦寻思着道:“您是印度那头来的高僧?”
老者回道:“阿弥陀佛,贫道所修之沙门起源于身毒,专为传扬我教八道梵音,如今已过数十载,贫道本为洛阳人士,家师却是身毒国人。”
“身毒...”
凌秦想了想,脑袋里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国度,不过身毒与印度的读音相近,估计属于同一个地方吧。
这个时期的东西,与后世认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师父,您回来啦!”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凌秦转头看去,眼神便再也移不开了。
雕簪齐发,素衣罗裙,梳洗过的面容像一朵盛开的白莲,随心绽放。
从楼梯走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焕然一新的姜氏,面对老者的时候多了几分活泼气。
而当她看到直眼儿的凌秦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样子。
“喂,胆小鬼,用过饭食以后还请自行下山,那些追兵应该已被我师父养的几只阿圪哈(老虎的梵音)给吓跑了,你可以放心离去。”
说完话后,不管旁人地跪坐在草席上,自顾自的舀一勺酒喝了起来。
“阿什么哈?”凌秦听的一知半解,不明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