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位副手愤怒到了极点,悲夫同志道:“你们如果对周宗阳同志有意见可以在民主生活会上畅所欲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不能在背后乱议论同志,要保持班子团结。”
孙朝阳插嘴:“就是背后随便发发牢骚,这是能在生活会上谈的吗?”
悲夫摸了摸额头,叹息:“周宗阳同志有原则是好的,可不能太讲原则,如何凡事都上纲上线,还怎么团结同志,怎么开展工作?”
就连原则性很强的他也腹诽周宗阳,可见姓周的搞得是何等天怒人怨,孙朝阳顿时无语。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的羊肉还是不错的,感谢二位副社长寻了个好地方,孙朝阳把这家羊肉馆添进了自己的美食地图,准备找个时间带四位老人去尝尝。
何情的减肥计划终于告一段落,饮食也恢复正常。孙朝阳晚上回到家,见她正和四个老人正在吃水果,还是糖度很高的西瓜和葡萄。
四合院里有一口井,以前因为怕小孩子掉进去,用一口水泥做的盖子盖上,平时家里用的都是自来水。北京城始建于元大都时代,迄今好几百年,那么多人口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地下水质量不高,根本不能喝。因此,在清朝的时候,皇宫用水都是要去玉泉山用马车拉回来的。
古都西安也有同样的问题。
古时代的长安水系发达,有八水绕长安之说。但到唐朝后,地下水被居民生活废水污染,又咸又涩,史书记载“地下水皆卤。”因此,到神龙年间,武则天就和整个朝廷搬去东都洛阳,长安只是名义上的首都。
也从此,长安做为中国的首都的历史成为过去。
孙朝阳院子里的水虽然不能喝,但用来做生活用水还是可以的。孙妈妈就把盖儿撬开了,用井水洗衣服,一个月下来好歹能节约几毛钱水费。夏天了,把水果和啤酒放竹篮里,用一根绳儿系着吊下去,冰镇一天,吃起来甚是受用。
孙朝阳回家的时候,却见家里人正坐客厅边吃边聊,他也在旁边陪着。
老岳父何水生喜欢吃葡萄,吃的时候还得配上酒,蓝带马爹利。孙永福看得很不顺眼,说,喝酒得配菜,比如酱驴肉、卤猪耳朵,配水果算上面事,你好歹弄碟花生米好吧。
老何说,你懂什么,喝酒吃肉太俗,得配水果才雅。老孙,金冬心你听说过吗?
老孙道,只听说过冬瓜,冬芯没听说过。
孙朝阳插嘴:“爸,我爸说的是金农。”
“啥农?”孙永富不高兴:“这个爸,那个爸,我都分不清楚你说的是哪个?”
孙朝阳:“你是我爸,何情爸爸是我亲爸爸。”
何水生正在吃一颗葡萄,差点呛着,半晌才悻悻道:“对的,是金农。金农是扬州八怪中的老大,字冬心。”
这下孙永福明白了,说,扬州八怪啊,他知道,郑板桥就是其中一怪,《故事会》上好多他的故事。
何水生点点头,说,金冬心是有名的画家,他每次作画的时候得喝酒,喝酒的是时候要吃水果。于是,当地有个小贩天天给他送,每次去了,就站在旁边看,然后连声说好。
当时,金农正在画葡萄架子,闻言就好奇地问,你大字不识一个,也懂画儿,那我问你好在什么地方?
小贩回答说,你这葡萄叶子里有风。
“金农抚掌称绝,说小贩是自己知音。”何水生说到这里,道:“艺术素养这种事情,其实很多都是天生的,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怕就怕那种没有文化的,还不肯学习。”
孙永富知道老何是在讽刺自己,大怒:“我管你什么风,反正今天不是我的东风压倒你的西风,就是你的西风压倒我的东风,我就得跟你干。”
眼看着两个老小孩要掐起来,忽然,旁边的电话铃响起来了。
老何忙道:“别闹,特律风,特律风。”
特律风就是电话的意思,以前老上海的摩登人士都是这么喊的。老何小时候跟着父亲在上海滩,也沾上了十里洋场的风范,那称呼是断断不能改的,电话,多土气啊,刚度,乡下宁!
孙朝阳一惊:“啊,电话装好了?”
说句实在话,孙朝阳对这个时代的电气产品实在不怎么感冒,毕竟是从智能时代重生过来的。八十年代的电子产品,有一个算一个,在他眼中都是傻大黑粗的代名词,掏大价钱去卖,纯粹是交智商税。、
唯一值得入手的就是汽车,这时代的汽车工业已经成熟,以帕杰罗和陆地巡洋舰为代表,质量好得离谱,这点你得承认。
不过,电话还是要装的,老这样交通靠走,通讯靠吼效率实在太低。
八十年代装电话挺麻烦,好在孙朝阳是副处级,符合标准,就去单位开了证明,开始排队,这一排就排了很长时间,今天终于装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装电话的时候,他顺手给何爸爸何妈妈也装了一部。
电话铃还在惊心动魄地响着,孙朝阳忙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蒋见生的笑声:“哈哈,我白天的时候听何情说你家的电话今天装好,就拿起来试试,没想到就拨通了。我又听何情说,你们单位的领导还有一个月退休,你接班,怎么样,有眉目没有?”
孙朝阳支吾:“不知道,再说吧。”
二人在电话里聊了一气,蒋见生忽然问:“那事何情跟你说没有?”
孙朝阳:“我有事刚回家,屁股刚沾凳子,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究竟是什么呀?”
蒋见生:“井上靖来北京了,要不要去见见?”
孙朝阳一呆:“你说的是谁?”
蒋见生:“就是扶桑一位作家,对于我国的读者来说不是太出名。如果要去见见,让何情带你去。好了,电话费蛮贵的,不跟你说了,再见!”
说完话,就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老蒋把公司做的不错,连带着孙朝阳和何情两口子也跟着日进斗金。不过,蒋见生最近染上了一个毛病,变得吝啬,看到人就吼穷。还说他上回跟凤飘飘女士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让其损失巨大,赔进去一辆帕杰罗和一套房子,现在是破产了,彻底破产了。
每次和孙朝阳见面吃饭,蒋见生一改以往的大方,反正就稳在那里不买单,搞得孙朝阳都不乐意和他见面。即便迫不得已碰了头,也骂他一声越是有钱越是不肯放松。
后来,孙同学才知道,老蒋倒不是破产了,而是身上的钱都被夫人给没收掉,防止男人一有钱就变坏,蒋见生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可兜里经常分文不名,真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