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武可是去年茅盾文学奖得主,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钟鼓楼》,如今正在改编成电视连续剧。
实际上,在后来,《钟鼓楼》先后拍了两个版本,后一个版本梗出名一些,其中刘威还在里面出演了一个角色,成为抖音里的一个梗。
加上他又是《人民文学》的总编,在文学爱好者心目中像神一样。
老刘刚下班,迎面就被王骁波抓到:“站住,走,喝酒。”
刘新武:“喝什么酒,不跟你喝。”
王骁波呵呵一声:“总编大人社会活动多,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倒没有应酬。”刘新武:“饭可以请你,但酒不能喝。让你们领导孙朝阳晓得了,还不把我骂死。”
孙朝阳可是给王骁波下了禁酒令的,除了红酒,别的酒一概不许喝。
王骁波:“我理他个屁。”
刘新武看到王骁波身边低眉顺眼的冉云,问这位同志是谁,王骁波忙介绍她的身份:“冉云同志,你们四川的老乡,她哥哥笔名神圣的迷迭香,获得过星星诗刊的大奖,和朝阳一起出道的,算是哥们儿。冉云同志给我们社投了征文稿,这次来京城出差,顺便过来玩玩。朝阳事多,让我负责接待。”
王骁波的《思维的乐趣》大红,连出两版,赚得厉害。他和蒋见生合作的《一头特立独行的猪》,各大书商都非常有兴趣,虽然还没有正式发行,但预售情况良好。
如今,王二也算是在文学圈里如雷贯耳。
八十年代是文学时代,作家就好像是后世的明星,很受追捧,尤其是青年男作家,身边不少女文青的。
看到冉云,刘新武以为她是王骁波的粉丝,内心本有点不以为然:想不到啊想不到,满脸凶相的王骁波也有女粉丝了,还有法律吗?
听说是孙朝阳的哥们的妹妹,心叫一声惭愧,笑道:“今天晚饭算我的吧,冉云同志,很高兴认识你。说起来我们也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冉云腼腆一笑,和刘新武握手。
虽然王骁波说“我理他个屁”但酒还是没有喝,只一个劲地吃菜。原因很简单,他怕死。
前段时间,《中国散文》社组织了一次全员职工体检,王骁波被查出了三高,在全员瘦子一星期吃一次肉的年代,他竟然得了富贵病,被大伙儿笑话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骁波琢磨了一下,估计是在匹兹堡留学的时候,糖分摄入太多,加上平日也能吃,才落下了这个毛病。
对了,玉米糖那玩意儿也相当地戕害身体。
资本社会工业化的食品生产,害人啊!
王骁波问刘新武最近在写什么,又开玩笑地说自己要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谈了正在弄的几篇散文和小说。
刘新武和王骁波认识时间不长,但感觉和他在一起比孙朝阳还谈得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性相吧,彼此都在一个频道上。按照古人的说法,就是倾盖如故。
刘新武:“那我也跟你汇报一下吧,我现在也不怎么写东西了,就研究红楼梦。“说罢就从包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了递给王骁波看。
冉云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里面是刘新武做的阅读记录,大概是用乾隆朝的人事和红楼梦里的朝局做比较。
王骁波对刘新武这样浪费文学才华很不以为然,但也能理解。老刘这种东西很有趣,属于脑洞大开,如果写成书,肯定会大卖。版税搞不好比他以前的书都高,赚钱嘛,不磕碜。
自己穷狠了,又接受过西方教育,那是给钱什么都做的。
聊完文学,刘新武才想起一事,问:“你不是在孙朝阳那里上几个月班等着分配吗,今天怎么不坐班跑来找我了?“
王骁波指指冉云:“还不是要陪冉云同志旅游,这也是朝阳交代下的任务,尽地主之谊。我今天在故宫遇到一件趣事,专门跑过来见你。”
冉云在旁边柔柔道:“那是师父看我一个人来北京,带我出来开眼界的。”
刘新武好奇:“什么事?”
王骁波:“我今天看到《巴黎的最后的探戈》的导演了。”就大概把刚才在故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新武对贝托鲁奇还是不熟悉,有点茫然。
王骁波没有办法,只得把先前和冉云的话再说了一遍;“马兰白龙度主演的片儿,《教父》你知道吗?”
刘新武色变,然后激动地叫起来:“和马兰白龙度合作过的导演,真的是他吗?他竟然到北京来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要个签名,我想象文化圈儿你的人谁知道这事。”
《教父》虽然没有引进国内,很多人也都是九十年代初才知道有这么部经典电影。
但当年西风渐进,国内文化圈逐渐和外国接轨。像刘新武这种顶尖文化人,自然是知道《教父》大名的。
他也看过这部电影的录像,惊为天人,也喜欢主题曲。
故事说的是一个西西里岛的孩子,童年的时候目睹父亲死在当地恶霸手里。随船逃到二十世纪初的美国,海关的人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孩说自己来自意大利柯里昂村,被错听成名字叫柯里昂。
十八年后,柯里昂已经成年,是纽约一个意大利街区的普通人。这个时候,当地有一个专门收保护费的恶霸和柯里昂的朋友产生了矛盾。
柯里昂敏锐地感觉到这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混混,而不是黑手党。
同时,西西里人的血在他身体里沸腾……
当他用柯尔特手枪打死恶霸的时候,正是向意大利街区所有人宣布:西西里教父来了。
后来,柯里昂回到西西里老家,手刃杀父仇人,给影片画上浓墨重彩一笔。
湛蓝的地中海、橄榄树、葡萄酒,西西里的美丽女人,阴霾喧哗拥挤的纽约,男人的勇气……一个独属于马兰白龙度的宇宙。
一个意大利人在美国的奋斗历程,一部家族史诗。
刘新武被这部作品给迷住了。
白龙度的导演拍新片,应该也是一部好作品吧。
“等等,这人是谁呀?”
王骁波没好气:“原来你也不知道贝托鲁奇,好吧,我再来跟你扫扫盲。”
新浪潮后,从六十到八十年代,意大利出了很多伟大导演。
其中最着名的有拍摄了《天堂电影院》的朱塞佩·托纳托雷;拍摄过《红色沙漠》的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安东尼奥尼前几年来中国拍过纪录片《中国》;还有就是今天正在故宫拍摄的《末代皇帝》的贝托鲁奇。
王骁波在介绍三人的时候,最后道:“我个人觉得,就才华而言,朱塞佩·托纳托雷最高。而且,人家还年轻,将来不知道还会拍摄出多少伟大的作品。”
王二还真是猜对了。
实际上,《天堂电影院》并不是朱塞佩·托纳托雷艺术成就的高峰。
接下来,他还拍摄了伟大的《海上钢琴师》和更伟大的《西西里的美丽女人》。
刘新武顿时心动,拿起本子和钢笔:“我记一下这个人的名字,下来把他的作品都过一遍。”
王骁波:“中国散文社就有《天堂电影院》的磁带,你跟朝阳说一声,借回去看几天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