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静谧无声，唯有汽车的车轮碾过碎石小路发出的声响，车窗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
沿途前往福利院的路上，祁遇的手指抠着皮质座椅，焦虑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四周。
“阿彦，陈雪瑶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福利院门口，祁遇的右眼皮总是突突直跳，心慌慌的。
贺霆彦眉头紧拧，沉默不语，率先阔步往里走。
“瑶瑶，你别吓我，快开门！”
陈院长守在一楼大厅旁边的洗手间门外，不停的拍着那扇破旧的黄色木门。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这样一直等到贺霆彦跟祁遇的出现。
“陈院长。”
“阿彦，祁遇，你们终于来了，快点帮忙把门撞开，瑶瑶还在里面。”
陈院长急得满脸通红，还在用力敲打着门板，希望能把里面的人唤醒。
贺霆彦脸色阴沉，一脚重重地踹向那扇破旧的木门。
“轰隆.......”
木门应声倒塌，溅起细微的尘土。
祁遇捂着鼻子，一个箭步冲进去。
只见黑暗的洗手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孩，她的眼神呆滞涣散，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橙红色的头发长出一节黑发，乱糟糟的毫无光泽，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瑶瑶.......”
祁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自从司徒老太太下葬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陈雪瑶捂着耳朵，尖锐的嘶喊起来。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凹陷，手臂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瘦的就只剩下皮包骨。
“瑶瑶，我是祁遇，别怕，是我。”
祁遇试图安抚陈雪瑶，可她却更加激动，拼命想要逃脱束缚。
“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陈院长在外面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她的心就好像被钝刀刺穿后又来回搅动，连呼吸都疼。
“阿彦，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祁遇强行抓着陈雪瑶纤细柔软的胳膊，想让她平复一点情绪。
陈雪瑶抬眸，死寂般的瞳孔里充斥着血丝，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贺霆彦目睹全部经过，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你他妈问她自己！”
当听见贺霆彦的声音时，陈雪瑶才恢复一丝丝的意识，看到他就站在面前，她立即挣扎着爬了一路，扑到他怀里，失控的痛哭起来。
“霆彦，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好痛苦啊，你救救我好不好……”
贺霆彦的脸色始终冷若冰霜，他低头瞥向哭得肩膀剧烈颤抖的她，没有任何动作，眼底猩红一片：“陈雪瑶，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做蠢事，不要做傻事，我让你别碰那东西！你他妈就是不听老子的！”
“呜呜……”
陈雪瑶苍白的唇染上一抹鲜红，滚烫的泪簌簌掉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衣服又脏又臭，凌乱的发丝黏在脖颈，昔日灵动的眼睛里已是一潭死水。
“我现在每天......就感觉有上千万只蚂蚁啃食着我的身体......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你救救我，我求你......”
“你要我怎么救你？给你钱让你继续堕落，还是像你奶奶一样，到死都在替你隐瞒？”
贺霆彦怒吼一声，揪着她的领口将她拽到镜子跟前，愤恨的盯着她的脸，“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祁遇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四肢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祁遇，马上报警！”
贺霆彦转头，冷声吩咐祁遇。
“不要，祁遇我求求你别报警。”
陈雪瑶跪坐在地上，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语气里满是无尽的哀求。
祁遇彻底懵了。
他怔愣的看着陈雪瑶，她的样子很奇怪，似乎是害怕被警察抓走，但更像是在害怕某件事情被人发现。
他忍不住追问道：“陈雪瑶，阿彦说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是什么？”
听到祁遇的问话，陈雪瑶的神色陡然僵硬，她咬着下唇，眼中迸射出的无尽悲凉，她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你回答我！”
祁遇朝她低吼，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又必须要她亲口承认。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颤抖，喉咙发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攥紧，掐住了他的喉咙，额角的青筋凸起，涨红了脸颊。
陈雪瑶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贺霆彦一拳挥向墙壁，“嘭”一声闷响，他的手臂顿时淤紫一圈。
曾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如今竟变成这样的不堪局面。
这就是他母亲临终前都还要他照顾的人。
这就是贺家八年来费尽心思护着的人。
“你明明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偏偏选择一条最错误的路。”
“霆彦，你错了，我这样一个从小就被抛弃的人，根本就没有未来，靠着贺家施舍而生存的人，更加没有未来！”
陈雪瑶突然抬起头，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他：“贺家给我吃的、喝的、穿的确实都是最好的，可是你们谁有真正把我当朋友来看待？开心了就给点钱打发，不开心了，理都不会理我一下，我喜欢你，你呢？”
“为什么照顾我一辈子就不能喜欢我呢？”
陈雪瑶疯狂的笑出声来，她的表情狰狞极了，整张脸扭曲到令人胆战心惊。
这样的她，让陈院长感到陌生，让祁遇害怕。
贺霆彦背过身去，不想再跟她废话，准备拿出手机报警。
可这时候，一股异常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陈雪瑶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片锋利的刀片抵在陈院长的喉管处，殷红的液体正顺着刀刃滴落在她身下的地面。
“放我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否则我杀了她。”
贺霆彦停住了动作，他缓慢的转过身，视线落在陈雪瑶身上。
他没有说话，但是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
“瑶瑶，你别一错再错了。”
陈院长带着哽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祁遇的瞳孔放大，屏住呼吸，久久不敢换气：“你冷静一点，陈院长可是养你长大的人啊！你千万别冲动......”
陈雪瑶冷漠的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笑得悲凉。
她的手指用力划破陈院长的肌肤，殷红的血迹沿着陈院长的脖颈缓缓流淌下来：“放我走！”
她的声音响彻在一楼大厅，带着浓郁的怨念和戾气。
隔壁房间的小朋友听见响动，都跑到窗户探头看，看到陈雪瑶正胁迫着陈院长，吓得哇哇大哭。
贺霆彦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他的眼眶通红，几欲喷火：“陈雪瑶，你他妈就是一条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