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当初设置保甲法,一个是想节约军费,蓄兵于民;另一个当然是为了维护统治的需要,除盗护民。经是好经,可是在实施的过程中却出现了大量问题,而这些问题又没有很好的解决,反而成了扰民,最终演变成了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上番,特别是教阅,给保丁们带来非常深重的苦难,不仅严重影响家庭的农业生产,而且还受尽保正、保长、巡检、巡检部属的指使,提举保甲司的指使、勾当公事等等的欺凌和勒索。有些保丁不惜自毁肢体,以求免于教阅,逃亡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到了宋神宗末年,诸路盗贼蜂起,而这些盗贼就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保丁,乡兵们,这也成了以后朝中大佬们诋毁新法的有利武器,就是现在蔡京这个极力倡导新法的先锋也对此也是含糊其词,不敢较真,怕扰民太盛,引起民变。
赵柽也了解这些弊端,这些事情也考虑过,如果还想从前那样,集训的时候每丁一天只给两升米,十文钱的菜金,肯定还会走老路,这点东西,只够一个人的吃喝,家里的其他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孩子就得挨饿,人家当然不会满意。
他的计划是对自己庄子的壮丁都要进行军事训练,然后从中选出一批jing壮,弓马娴熟的作为常备力量,完全脱离生产,由府里养起来,其功能类似于现代的建设兵团中的值班连队,应付自己地盘上出现的突发事件,他们相当于赵府防卫力量的第一梯队。
第二梯队当然要选择身强力壮的,而且他们可以不完全脱离生产,这部分人可以从府中各个工坊中选拔。现在自己的几个工坊经过两次扩建,工人已经达到了近两千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壮年汉子,而且有固定的收入,训练时工资照发,他们的反对意见应该不大。这些人都有在工厂中工作的经历,受到各种纪律的约束,服从xing比较高,训练起来也相对容易,将来自己一旦‘起事’这些人还可以作为随军工匠参与行动。
第三梯队就是租种土地的佃客,他们这些人可以利用农闲的时候进行训练,其间给予适当的补贴或是减免地租,而且不脱离本土,他们应该容易接受,这些人可以轮流承担各个村庄的巡视jing戒任务,一旦发生什么大事情,就能迅速动员起来,毕竟参加过训练的要比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要强。
赵柽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完善,决定和黄经臣商量一下,毕竟人家在朝中混过,站的高,有些事情比自己看的透彻。当他急匆匆的找到黄经臣,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时,却惹得黄经臣一阵大笑。
“黄伯,你笑什么,我说的是正事!”赵柽看着老头不满地说道。
“呵呵,我知道王爷说的是正事!”老头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王爷虽然考虑的周全,却没有经历过当年之事,神宗末年的保丁作乱,朝廷震惊,国家动荡,虽然被很快扑灭,但是朝中的历任执政对此都是防范甚重,谁也不再重提此事。圣上登基后,也曾想恢复校阅,但是京畿保甲纷纷投牒请免,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王爷你现在又把保甲搞起来,定会各方引来猜忌,难免传到圣上耳中,必定乡兵也是兵啊!”
“这这毕竟没有触犯大宋律法,也有章可循,没有那么严重吧?”赵柽咂了咂牙花子有些疑惑的说道。
“王爷听我说完,这只是其一,当年王相公推行保甲之法,也是抱着富国强兵的理想,却也有将我朝的募兵制改为征兵制,以节约军费,事情牵扯太广,终是难以实施,以致对教阅保甲费尽心血,结果却并未对增强军力起多少作用,无异于画饼充饥。”黄经臣又说道,“另外保甲扰民太重,乡中保丁武艺jing熟着,一旦成为保丁,终身难以摆脱,所以主客无不避之不及”
“黄伯的意思是恢复保甲难度太大,而且得不偿失了?”赵柽这回听明白了,现在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对此都很反感,实施起来困难重重,看来自己是闭门造车,学了王相公的理所当然啦!
“朝中对护军之事久拖不决,王爷是不是也有些心急了?”黄经臣点点头,笑笑说道。
“唉!”赵柽有些‘幽怨’的看看黄经臣,自己这些年不顾一切的搂钱,扩大地盘,整饬地方,最终目的不就是想建立一支武装吗,现在钱有了,武器也造出来了,刚刚想出个自以为是的办法,就被他一席话给灭了,现在自己如同大冬天喝了杯冰水,从里到外哇凉哇凉的,现在想先跑到南边当寓公的念头都有了。
“王爷,不要难过,京中的事咱们可以缓缓图之,现在王爷可以先结社!”黄经臣有点受不了赵柽的眼神了,赶紧出了个主意。
“结社?”赵柽懵了,这老头难道是想让自己学习黑社会,招点地痞流氓当打手啊,还是想让自己学着乡里每年搞得chun社、秋社这些类似于赶大集,逛庙会的东西!
“是结社!”黄经臣一看王爷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解释,“王爷可曾听说过京中的齐云社,角社?”
“齐云社没听说过,倒是听潘龙他们提过角社,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吗?”赵柽更糊涂了,角社不过是帮相扑爱好者们组织的俱乐部,大家没事在一块乐呵乐呵,搞些活动的小团体,似乎和自己成立武装没有什么联系。
“嗯,王爷听说过就好,京中有写诗的发起的律华社、武士发起的shè弓蹋弩社、相扑的角社、蹴鞠的齐云社、演杂剧的绯绿社还有净土宗的莲社和净业会、道教的灵宝会和真武会,甚至还有勾栏发起的翠锦社。这些都与咱们今天说的没什么关系,王爷回京后有时间倒是可以看看!”黄经臣一气说出了二十多个‘社’,覆盖到各行各业,赵柽都怀疑他们这帮‘没**’的内侍们是不是也成立了个什么社,听到最后他明白了,刚才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我朝在景德年间,自澶渊讲和以来,北方边界上的百姓自相团结曾成立弓箭社。弓箭社的正式成员均为主户,一定区域范围内的主户们结为一社,不论家业高下,户出一人,自相推举家资丰厚、武艺高强的人担任社的头领,称之为社头、社副、录事。规定其成员带弓而锄,佩剑而樵,所立赏罚,严于官府,同时“分番巡逻,铺屋相望,若透漏北贼及本土强盗不获,其当番人皆有重罚,平ri里器甲鞍马都是装备停当,随时准备迎击辽寇的侵袭,这样方可做到遇其jing急,击鼓,顷刻可致千人。”
黄经臣来了个大调角,话锋一转又说到一百年前去了,不过赵柽却听明白了,这些组织就相当于抗ri战争时期沦陷区乡间成立的‘自卫团’,与那些红枪会,大刀会相类似,是民间的自发成立保护自我的组织。
“黄伯,民间持有刀枪难道朝廷不禁吗?”赵柽知道自秦朝以后,历朝对民间持有兵器都是严格限制的,这种弓箭社就是名目张胆的持刀带枪了,而且他记得金庸大大的‘shè雕’中曾经对宋朝民间禁兵有过一段jing彩的描写。
“事非绝对,我朝所禁兵器并不包括弓、箭、刀、枪、短矛这些普通兵器,士庶之家所藏兵器不得使用非编敕所许,凡制造的弓箭,横刀及鞍具要依官样,刻上造者姓名,以便查验,违者要处以杖刑或徒刑。至于禁兵之地都是民风凶悍,盗贼横行之地,不得不为之!”
“哦,那民间武装结社州县不禁吗?”赵柽明白了,但是不禁武器,不表明不禁武装啊,毕竟一群有组织持刀拿枪的人也是种隐患。
“呵呵,王爷这会儿倒谨慎了,神宗年变法后,随着保甲法的实施,乡兵无不习武,禁令已经如同虚设,现在民间习武之风兴旺昌盛,与之不无关系,现在一旦有盗匪出现,官军进剿不利,民间便纷纷结社自保。州县就他处调遣官军,不但劳民伤财,士兵也是疲惫不堪,不能迅速平息匪患,反之这些社团平时就训练有素,地方一旦有事,便可随时调遣弹压,他们何乐不为呢!”
“妙啊!人自卫兵,家自卫战,有兵之实,而无兵之名,暗蓄兵于农,寓兵于民,这个方法好!”赵柽不禁拍手称赞,这事既不违法,也不担私自成军的责任,而且那些社员都是自愿参加,积极xing肯定要比抽丁高,自己只要出钱出资就能把社团组织起来,这里再没有人比自己钱再多,威望再高的人了,那么当仁不让的自己就是头啦!
“王爷现在可有组织社团训练社员的合适人选啦?”黄经臣看看赵柽的样子,笑着问道。
“这”赵柽有些傻眼了,自己虽然能拉开弓了,但是准头不能提,玩玩匕首,短刀短棍这些东西还行,那些长兵器自己压根就不会,更不要说去训练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