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放亮,完颜娄室便拔营起寨前进三里,在原州城外五百步驻足,排开阵势,准备攻城,战斗依然以填埋护城壕来开序幕,这时正是雨水稀少之时,而原州周围又没有河流,所以这只是个干壕。一队队骑兵鱼贯而出,冒着城头的箭矢将背负的柴草扔进壕沟,几个往复便在壕沟上填出了几条通路。
号角声响起,三千女真兵排成严整的军阵,似风暴一般卷向原州城头,打前锋的正是女真jing锐‘铁头兵’他们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长刀,刀枪不入,他们是这个时代兵王,攻城掠地的法宝,从东京到上京、中京,正是他们打先锋冲开了辽军的城防,使辽军最终失败。‘铁头兵’的后边是弩军和骑兵部队,一个是提供火力掩护,一个是破城后冲击城门追杀溃军。
靠近城池后一声号令之下,密集的箭雨就会笼罩了原州南城城头,压的城上的敌军弓箭手不敢抬头。这是女真人攻城惯用的战术,先以弓箭手齐shè,再以重甲步卒冲锋,只要冲到城下,那么一般情况下便可宣告城破。但这一次,他们失算了,还未冲到半路,原州城头爆响连连,冲在前边的人突然就趴在了地上,女真人吓了一跳,这还未进入弓箭的shè程啊?..
惊诧间,更多的同伴倒在了地上,活女也只是略一愣神,只是对敌人的武器居然能shè穿盔甲感到好奇,却并不在意,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冲到城下那些契丹人就是挨宰的货!他大吼一声高举盾牌,招呼众军向前冲去!
要是党项人或者是完颜斜也。甚至是完颜蒲家奴在这,他们都不会这么做。因为那根本就是送死,可惜的是西夏人和他们是敌人不会告诉他们,而完颜斜也还在忠勇军中做客,完颜蒲家奴正在大营中‘养病’!
随着金军向前推进,城头上的枪声更加密集,他们还浑然不知自己面对的是远比弓箭威力更大和shè程更远火器,金军密集的冲锋队形立时被撕得支离破碎,厚重的盔甲难以抵挡火药爆炸推进的弹丸,骄横的女真人遭受了当头一棒。
完颜娄室面无表情的看着战场。眼见儿郎们战死不退,一步一步的冲过了护城壕,云梯和攻城车接近了城头,弓箭手们进入shè程便马上开始反击,向城头shè出如云箭雨,让人心颤的噼里啪啦的爆响声终于停了下来。他暗舒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准备看那他已经习惯的一幕――城破。
云梯刚刚靠上城墙,一队身背干草的女真勇士立刻冒着城头shè下箭雨开始攀登,在尚未登上城头之时便点燃了柴草。向城楼抛草纵火,因为城楼均是木制结构,一旦被点燃立刻就会接着风势蔓延到整个城头。而此时活女命令一队擅shè的弓箭手向东南城角shè箭,以掩护他带领的一队死兵登城。
这活儿活女十七岁就跟着他爹完颜娄室开始干了。可以说是家传的本事,而且干的一直不错,还得到了皇上的奖赏。所以他十分喜欢这个能给他带来无上荣光的工作。
都说熟能生巧,这攀城的活儿做的多了也一样。趁着原州军的注意力被纵火的士兵吸引,活女绕到了城角。他身背一把大斧。将头盔摘下,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有点沉还挡眼睛影响视线。看准了位置,他蹭蹭如同一只灵巧的猿猴攀上了城墙,眼前的情形与自己的预想结果有些差距,城楼没有被点燃。
地理的差异,决定北方游牧民族擅于野战,中原地区的汉族擅于守城。契丹人守城这活儿还是跟大宋学的,可也只学了个皮毛,还不如党项人干的漂亮。而女真人走出东北那嘎达才知道什么是城池,在跟契丹人的战争中也慢慢的学会了城池攻防战。
他们擅于学习新事物,可无奈师傅手太cháo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下子,没有什么新花样,他们攻城也就形成了固定套路,这一上城才知道,只要把毛毡打湿覆盖到城楼上,柴草就无法点燃城楼。就是点着了,边上还备着稀泥,扫把,几下就能将火给灭了,更别说他们那连点油星都没有的干草了。
火虽然没有烧起来,但活女也不气馁,立刻抽出大斧就砍楼柱,想着既然烧不倒城楼,我就将你砍倒。他闹这么大动静,谁还看不到了,原州军的一个弓箭手随手就给了他一箭。活女也是久经沙场了,早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了,听到弓弦响,眼睛一扫就看到飞来一箭,急忙闪避。
可能放箭的弓箭手是个高手,shè出的箭带导航,知道他身穿重甲难以穿透,目标就锁定了活女的手,‘咄’的一声,箭中其手,穿透斧柄,钉于柱上,这不是活报应吗?
名将就是名将,当年夏侯惇拔矢啖睛的一目再次上演,活女左手一较劲,把箭拔了出来,立时血溅城堞,他持斧再战,连劈两个捡便宜的原州兵,大呼过瘾,其勇可谓夺魂摄魄,跟随他上城的军士士气大振,与他上前一顿乱剁。城头上的原州军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活女这小子更加来劲儿,拎着斧子追着砍,闹得城上一阵大乱,严重影响了原州军的城防工作。
原州军从上到下很少有人经历过城池攻防战,对这种状况缺乏应对经验,又被活女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得乱了方寸,再加上以前的恐惧心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战前根据各自的作战特点,赵信和诸葛泓做了些分工。克虏军装备火器,攻击力强,shè程远,所以担任护城壕以外的阻击任务,一旦过了护城壕便由原州军接手,用弓箭和滚木礌石这些笨家伙阻击企图登城的金军,而此时克虏军转为机动防御,充当灭火队的角sè,哪里有危险就上哪里去。
活女的嚣张惹恼了一个人――克虏军四旅三营指挥使张琦,他在克虏军中也能算上老资格了,他原是京中四大营的普通一兵,王爷出京到西北赴职时被选进亲卫队,后来进入虎将当兵成了赵勇的手下,参加过巡边的大和堡与石州袭扰作战。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兵的料,身材魁伟,气力过人,勇猛善战,很快脱颖而出,战场升为队长。
察哥发起东征之战后,虎将随赵仁千里偷袭夏州,得手后参加防御作战,又升任都头,授武义郎,成了军官,而后又参加了攻取石门口、灵州之战,可以说对于城池攻防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原州城池与灵州、夏州相比,那就是浴池和浴缸相较,现在这场面也只能与大和堡相当,可没想到原州军这么怂,没几下就让女真人上了城。
见形势危急,张琦立刻命令待命的乙都出击,克虏军的训练皆仿忠勇军,龙骑都接受过城市攻防战的训练,他们立刻以伙为单位出击,以排枪shè击不断登城的女真人,那是谁露头就打谁,很快便稳住了局面。张琦则带着一队亲兵迎上了从东南角顺着城墙杀来的活女。
“抄家伙,捅他们!”这边原州军的士兵乱跑,使用火器shè击弄不好连他们一块烩了,张琦看女墙上靠着一排备用的长枪,立刻命令亲兵们换上了近两米多长的长枪上前招呼。城墙不过两丈宽,十个人并排就能封住整个通路,原州军见有人来援,从缝隙中跑了过去,可立刻被后边的人拳打脚踢的重新收拢成队,进行观摩学习。
一个冲在前边的女真士兵见有人挡路,仗着自己皮厚抡斧子瞪着眼就剁,“杀!”不等他斧子落下,就看见三支长枪伴随着声怒吼向自己扎来,他头一偏让过刺向面门的长枪,手里的斧子横档,将刺向自己胸腹的长枪隔开,同时完成这两个动作已是不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三支枪扎进了自己的大腿根,只觉一阵剧痛,本能的扔了斧子伸手去抓枪杆,可另外两支枪再次刺到,还是一上一下,分别扎进了面门和腋下,三枝枪同时上挑将他掀到城下。
接下来就是如法炮制,谁过来扎谁,你不过来我排着队组团扎你,就是不跟你单打独斗。这是赵勇研究总结出来的一种战法,就一个动作,大家一起突刺,以集体的力量以弥补己方单兵格斗能力差的缺陷。看似简单的一枪,却也有一定的学问,一般是以三人为基本单位,分刺敌人的上中下三路,让你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女真人的铁头兵虽然甲厚,可也不是没有弱点,面部、腋下、大腿、四肢关节都无法被甲胄完全覆盖,只要选准了地方一样能至于其死地。张琦以长枪开路,真是步步见血,踏着敌人的尸首前进,活女此刻眼睛都红了,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这他娘的叫什么事情,想砍自己的斧子短,摸不着对方,几次进攻身上多了几个血洞,空有一身劲儿使不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