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鸿雁’身份的人整个大宋的屈指可数,且这个情报员由赵柽这个老大亲自掌握单线联系,情报司的人也只知其名不识其人,但却是情报界中的一个新崛起的传奇人物。他不仅将金国的政治、经济情报送回,还能将女真高层动向及决策传回,最为传奇的是他不仅获得了靖康帝在金国的生存状况的情报,还送回了一封其写给皇帝的亲笔信,使对金情报工作获得了很大的突破。
可当初对这个鸿雁的任用却也让几个知情者对皇帝更加佩服,说起来事情只是缘于一次赵柽与高宠的谈话,说起了被掳掠到金国的宋臣,他们之中有些人称为金国的高官背祖忘宗,甘心当了走狗,也有些人始终守节不肯屈从于女真人的淫威,仍然心系大宋,不忘南归。
高宠就说起他的一位族兄,此人名叫 高士谈,与他同时大宋名臣高琼之后,两人虽然沾亲却并不相熟,汴京城破时被金军掳走,此时也在金国做官,任翰林直学士,使整个家族蒙羞,将他从族谱中除了命。前些日子却传回书信称他虽然在金国做官,但也是心怀故国,希望能为国做些事情。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赵柽一直苦于无法及时获得有关女真高层的情报,他立刻命高宠给他这位族兄写了封信,称如果他诚心报效祖国,他可以千针引线向皇帝举荐,为其正名,待南归之时还他清白。没想到信送去以后,高士谈真的送回了些有关女真人高层争斗的情报。经过情报司调查佐证属实,于是两边就搭上了线。编为情报司高级秘密情报员,代号‘青鸟’。
双方一来二去。赵柽很快发现提供的情报以高士谈的身份和地位是无法获得的,他心存疑惑却又不想放弃这条线,于是派李峻亲自前往金国察明此事。事情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所有人的想象,青鸟的幕后人居然是——大宋叛臣、金国重臣宇文虚中。李峻通过高士谈与其见了面,宇文虚中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愿意为大宋出力。
此事让人觉得太扯了,一个在大宋屡受排挤贬嫡的官员,在金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用和信任。获得了在大宋无法获得地位和财富,却不计前嫌依然愿意为国出力,如何让人相信!李峻不敢做主,回国立刻向皇帝汇报了此事,他以为宇文虚中有可能是金国安插的间谍,利用高士谈下套,向大宋提供假情报,以达到影响大宋决策的目的。
李峻的怀疑不无道理,在他们破获的间谍案中有许多都是南归的大宋百姓和官员受金国的收买和委派。以归国义士的名义替女真人收集情报。而宇文虚中即受其金命,为之定官制,草赦文,享富贵。他假意投靠很有可能就是为女真人服务的,只是做的更为隐秘和高级罢了!
赵柽却另有想法,在前世读史时便发现北宋末年的大臣宇文虚中是个很奇怪人。他既在《金史》中有传,又在《宋史》中有传。宋金两史中都有传的赵柽所知道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张觉,一个是郭药师。郭药师在《金史》中被列入正常的列传中。在《宋史》中被列入《奸臣传》中。张觉更惨,不但在宋史《奸臣传》中和郭药师是邻居,在《金史》中更被列入了《叛臣传》中。只有宇文虚中不同,他不但在两史中有传,而且两边的历史对他还都评价不低。也就是说,双方都认为他是自己人。
这不是在谍战片中常常出现的情节吗?一个成功的双面间谍获得了敌对两方的信任,都为他颁发勋章,建墓立碑。赵柽也曾怀疑在非常强调忠心的封建王朝,一个受过传统儒家教育的人,真的能做到忠于两个敌对的朝廷么?宇文虚中到底是姓“宋”还是姓“金”呢?
“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眦穿胸不汝忘。”这是宇文虚中在写个赵柽的信中抄录的自己一首诗的两句,这首诗也让他下了决心,一个如此怀有家国深情的人,一个如此笑看死亡的人,又怎可能是贪生怕死、追求富贵荣华的宵小。于是情报司中又多一名功勋情报员—鸿雁!
在不断的接触中,宇文虚中知道在北方做官的汉人中,有许多对金国不满的人,于是他开始偷偷地结交这些人,开始建立自己的人事和情报网络,收集更多的消息,秦桧南归他就曾向赵柽发出警告,并说明他在金国所作所为,要他小心其是金国间谍。
事实证明赵柽的判断是对的,鸿雁也是经得起考验的。实际上宇文虚中心中怀有更大的抱负,忍辱负重,以成将来大事。他的官越做越大,接触到了大量的金国的政府文件,于是他不仅了解到很多金国内部斗争的情况,每每派人持密信告以金国虚实,金人每次南侵,他也想方设法予以阻劝,真正是身在金营心在宋。
现在宇文虚中传回了金国高层对于当前战局的看法,决定‘先关外后关内,先辽东后南京’的方略。赵柽看了大喜,消息来的太及时了,起码表明金国还没有获知这边的虚实,依然以秦桧传回的消息为基础处置当前的情况,判断宋军在营州和辽东两处派水军骚扰不过是炫耀武力,想在谈判中进一步获得好处,只是下令让兀术调集力量,迅速驱逐营州之敌,那么自己可以利用金国情报传递的时间差完成部署,实现自己的战役目标…
赵耻突然接到皇帝飞鸽传书,命令他即可停止向大同方向撤军,终止诱敌深入的作战计划,立刻向进犯奉圣州的金军发起全面反攻,争取歼敌一部。赵耻接到命令有些沮丧,自己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且鱼已经咬了饵儿,只要再过两日等金军完全进入自己的伏击圈,便可将他们重创于西北。
“都统,猎骑旅送来消息,金军突然停止跟进,掉头向东,似有退回燕京之意!”赵耻为自己的计划被皇帝终止而遗憾,但军令如山这条铁律早已浸透了他的每一个细胞,正当他准备调整部署时,有亲兵进帐禀告道。
“什么,金军突然退了?!是兀术识破了我们的计划,还是猎骑旅的行动露出了破绽!”耶律余覩疑惑地看向赵耻问道,。
“陛下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赵耻将皇帝的命令递给耶律余覩道,“赵勇部已经攻克涿州,歼灭燕京守将宗辅部大部,金军退守燕京;赵耻部也巩固了平州,连取数州,距燕京也不过一日路程,皇帝料定宗辅必会遣信使报告兀术,而兀术得知南京失守,燕京危在旦夕,肯定会回返支援燕京,那里可比大同重要的多…”
“陛下能有今日的成就绝不是偶然啊!”耶律延禧看罢也感叹道,对赵柽更为信服,可敌情已变,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应对之策,“为了隐蔽实力,示敌于弱,我们的主力已经后撤太多,如果金军全力后撤,我们是无法截住敌军大队的!”
“现在金军的前军已经过了鸡鸣山,我们的龙翼军出松子口穿插到了矾山一带,距居庸关还有二百里。狮翼军的三个骑兵旅和河中军已经迂回到了金军右翼在西山一带待机,只有他们离金军最近,可也有一百里!”赵耻看着地图,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对策。
皇帝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一旦金军开始回撤就开始攻打燕京,待兀术的援兵到达后,再依城与其决战,这就要在短时间内打两场大战,还可能要准备抗击辽东援军,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自己能做的就是歼敌一部,为皇帝减轻压力。
“金军必是前军变后队后撤,可金军一向是以铁骑开路,用步军殿后。他们这一掉头,便成了步军为前军,骑军却成了殿后了,两军争路必会影响行军速度,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耶律余覩可以说是真正的‘三姓家奴’,出身辽国皇室领军镇守一方,愤而叛辽降金做过监军,现在又是大宋的一地守臣,可也正因为如此,他熟悉各方的作战方式,了解彼此的长短。
“对啊,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赵耻也是发愁金军一向是以强大的机动力争取战场主动权,两军相差虽只有百里,但是若想追上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耶律余覩的话点醒了他,“命令猎骑旅缠住金军迟滞他们的退兵速度,让狮翼军的骑兵和河中军骑军取捷径向北截断金军大队,待龙翼军赶到后会歼金军一部!”
“嗯,这个计划可行,只是我们失去了一个立下大功的机会!”耶律余覩点头道,现在三路军伐金,其它两路攻城掠地,歼敌无数,收复幽燕,而他们只是敲了敲边鼓,给人家打了个下手,让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