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找到的女人真的是赵秋妍吗？
犹记得李恒的爷爷曾经提到，赵秋妍再嫁入李家以后没多久眼神就变了，那时李恒见到的或是爱上的，或许都不是赵秋妍本人，至少不是真正完整的赵秋妍。
不过一瞬，所有画面在眼前消失，随着鬼衣落下，眼前幻影同时消失。
杨卓的目光却依旧定格在前处，微微皱眉思虑片刻，才转眸对我说：“是因为改变。”
是啊，我知道。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深邃的目光始终低垂：“赵秋妍受怨气影响，性格变得沉闷，但李恒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将她遗弃。”杨卓非常理性地分析，“休妻也是一个因素，李恒没有休妻。失踪的妻子是否已经死亡，又是另一个因素。就算受诅咒影响，他也没有放弃寻找赵秋妍的下落。”
说来说去，就是李恒和赵秋妍是有感情基础的，不管情况怎么变，他们的感情算是生死不渝。
再联想之前袁香兰在识灵过程中提到的话，我更加明白杨卓的意思：“你是不是看到了更多的情况？”
在我的追问下，他缓缓点头：“李恒失踪后，他的孩子并没有有事，他二婶也改嫁了他人。”
总之和他感应到的一样，活下来的李家后代依旧住在这一带，并且改姓“季”，就是为了避开诅咒。而另一方面，他们也搬离了原来李家老宅的地点，但诅咒的力量还是缠上了季婷。
这时候怨气不受控制，但李家后代相互之间的影响能力依旧存在。
杨卓认为季婷的爷爷向季婷求救是出自真心，季婷受到怨气影响却是无法自控的事。
再结合这两点考虑，季婷当年自杀的情况，和赵秋妍跳崖的举动如出一辙。
我深吸一口气，猜测季辰提到这件事时，李恒和赵秋妍的亡魂出现，便是想要带给我和杨卓一个提示。他们的亡魂都在这里，包括李家死去的那些孩子、佣人的灵魂，它们都被困在这里不得超生，实然也是在与强大的怨气层做着抵抗。
但这里已经不受控制，它们想要逃脱或是救人都不行。我和杨卓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怨气层在失去原来的诅咒力量后，正在寻找下一任继承的主人，而这个人如果不是季婷，亦不是季辰，那就有可能是孙安了。
等我们和季辰解释完这些，他也揉着发疼的脖子分析道：“照你们的说法，李恒自愿跟随已经变成鬼的赵秋妍离开那一刻，原本李家诅咒的力量就已经被破坏，后期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吸走的只是数百年来附近的游魂。而游魂慢慢聚集，形成了新的诅咒之力，它就好比一把具有意识的武器，需要新的继承人操控它，并指引它继续杀人？”
“不止吧，像这样的力量多半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力量。张潇之前受到这股力量的控制，存在大量的反抗和研究的情绪，他不是怨气选择的最佳人选。而你，目的是想要调查季婷的死因，对这里的情况想必有着憎恨和厌恶，自然也不是怨气层的选择人选。”这么分析下来，孙安真的是唯一的可能。我连忙与杨卓对视，猜测现在我们说的话，说不定早已传入孙安耳中。
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打算借此机会，集中邪恶势力，和他待在一起的顾风、叶欢他们就会有危险。
我突然焦虑起来，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杨卓看出我神情显露的紧张，轻抚我发顶，冷静地安抚我：“别担心，顾风手中有星石，你也知道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他说完，目光就转向敞开的大门外。鬼影没有出现，蒋忆和凌霄的身影却切切实实地站在前方。
看到他们在这里，我并没有感到轻松，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再杀我一次，而是，如果他们在这里，孙安那边有什么异动，就真的没人去对付了。
不过，他们没给我太多思考的机会，很快凌霄就朝着我们走了过来，他直接看着杨卓说话：“我们负责吸魂，蒋忆会布下法阵将这里的怨气困住，之后再用法器吸收。”
如同见不到我，这种漠视感彻底将我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杨卓也看出了他的神情反应，右手始终抓着我的手不放，追问凌霄：“月灵呢？你们没给她安排？”
这个时候，凌霄才似看见我般，微微低头，眼神冷彻如冰：“她能做什么？站在小忆身边看着？”
我知道我能力很弱，但我手上还有驱魔带。抬起手腕，我问：“或许我能够帮上忙呢？”
凌霄的目光顺势朝着腕间望去：“知道它的材质构成？”
“不知道，师父没说，杨卓也没有告诉我。但你不是也能读取我的记忆吗？”我目不转睛地问他，“我有没有说谎，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
话落，杨卓就把我往身后稍稍带了一下，估计是不想我现在和他们起冲突，刻意将我挡在了身后。
但在这个过程中，凌霄身后漆黑夜色里，蒋忆干脆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当下短暂的宁静：“到底要不要驱魔？”
杨卓松开了我的手，用眼神示意，说话的嗓音也十分轻缓：“你带季辰回去，我和凌霄处理这里的情况。”
想必是因为有季辰在场，杨卓猜测蒋忆应该不会对我不利。
微微点头后，我便彻底放开他的手，带走了季辰，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极了。
和上次见到的一样，蒋忆身上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着马尾，人看起来很精神，眼神却是冷的。
但她站在那儿，姿态坚定，如同屹立不倒的磐石，手中还掂量着几枚银色的小飞镖，眼神没有看我们，但当我和季辰沉默走近后，蒋忆就迈开了脚步，围着庭院四周开始布阵。
“她在做什么？”季辰好奇问。
我想应该是在收敛怨气，不让怨气溢出逃到其他地方去，就和季辰大致解释了一下。
而至始至终，蒋忆始终一语不发地布下了所有银色小飞镖，之后就回到原来的位置，远远朝凌霄比划了一个手势。
看懂她的意思，杨卓和凌霄立即开始行动，两道墨染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别墅门口，进入了别墅其他区域。
刚开始还好，并没有感觉到法阵起效，或是他们正在吸魂，只是一时见不到杨卓的身影，我多少有些紧张。
但过了片刻，周围的空气就渐渐变冷，寒风涌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季辰抱着胳膊直打哆嗦，我看到他的反应才意识到吸魂行动已经开始。
杨卓和凌霄或许已经到达地下空间，在我们眼前并没有出现任何游魂，可这时候，蒋忆还是随手扔了一个黑色的袋子给我：“这是锁魂袋，看到亡灵出现，直接把它们装进去。”
“装进去？”季辰接过，紧张问，“怎么装？”
“你拉开袋口，就可以装。”
连回答也不是对我说的，我是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但此刻单独和她在一起，有些话，我非常地想说给她听：“之前香兰识灵，进入了我身上潜在的炼狱之气空间，成功读取到了我以前的记忆。”
蒋忆微微一怔，我继续说道：“我并不喜欢曾经跟随我的那些黑袍女子，但我见到了那时的杨卓，如果能够重新再来一次，我不会做出令你们讨厌的事。”
她终于偏头，目光凌厉地看着我：“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那将我凌迟处死一百次就有用？”
见我们快要吵起来，季辰连忙挡在我和蒋忆中间：“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吵架，但这时候能不能暂时别想其他事，鬼已经出来了！”
直到他提醒，我才看到从别墅门口的确走出了不少白衣怨灵，蒋忆再度迈步，话依旧是对季辰说的：“那些穿古装寝衣的，应该都是因李家咒怨死去的人，它们由你们去收复。其他的，你们别管。”
我从来不知道每次我交给师父的那些亡魂最终都是怎样的结局，但听蒋忆的意思，游魂分开处理，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安排他们进入轮回。
为此，我连忙带着季辰，大多时候将他挡在身后，用锁魂袋将古装的亡灵吸收。可由于第一次使用，有时候还是会收错，蒋忆就会突然冲回来，啪的一掌搭在我手臂上：“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你还当什么驱魔人？”
其实我不想哭的，她要是因为以前的事怪我，无可厚非，可说起驱魔，我也驱魔了很多年，帮了不少人，突然听她说出这么一句，心底难免发酸。
再对上她冷漠的眼，季辰又想阻止我们争吵，但此刻从别墅走出来的游魂已经越来越多，蒋忆狠狠瞪了我一眼后就走了，只剩季辰站在我身旁叹气：“弄错的是我，她干嘛总是针对你？”
“因为我以前是个坏人。”这点，我从来不否认，“有的事不能只看表面，不能只看到她对我很凶，就是她的错。”
季辰愣住，好奇地看我：“你才是奇怪呢，别人凶你，你还替别人说好话。”
我只是尊重事实，算是知错能改的一部分吧。
而我们吸魂的同时，蒋忆则在灭魂，季辰更加看不明白。在他眼中，白衣游魂都长得差不多，唯一能够看出区别的就是长发短发，还有身上的衣服。所以他吸错魂在所难免，却不明白蒋忆如何分辨。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顺便将靠近我们的游魂吸入锁魂袋：“她摧毁的是其中的邪灵构成部分，很多游魂都跑到了这里，有好的，有坏的。像你们爷爷那样的无辜者，蒋忆就会收复，而像那些本性就是邪恶的游魂，她就会直接灭魂。消除一个，就可以减掉这里大部分的怨气势力。”
“难怪。”季辰点头道，“现在这里的确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好像连天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黑暗。”
但奇怪的是，在我们吸魂的过程中，别墅四周布下了封印，封印外却还有大批混杂的游魂出现。
蒋忆刚回头就注意到这个情况，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看来对方已经沉不住气了，开始招魂来攻击我们。”
“你说孙安？”我问。
这次，蒋忆选择了正面回答：“孙安只是一个有钱人，但他平时接触到的势力范围不少，其中更有能力者，只要花钱就可以请到。”
她弄清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情况，说起这件事，我不免好奇地问季辰：“你有见过孙安吗？就是最近住在别墅里的男人。”
“有啊。”季辰很干脆地回答，“但我不知道他叫孙安，我只是知道他买了这栋别墅。本来我想提醒他不要入住的，但他带了很多人来，我走到门口就想起姐姐在梦中对我说的那些话，叫我不要靠近别墅，所以后来我就回来了。但是，后来这个男人主动找过我一次，就在他们入住别墅的第二天吧，大清早他就来了，问我知不知道别墅闹鬼的事。”
“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怕惹麻烦，就没有透露身份。”
“我看就算你不透露，你的身份也已经被他查的一清二楚。”
“怎么说？”
“我和杨卓刚来，顾风就查到了你的资料，知道你住在这里，又何况孙安呢？”
如何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便解决了别墅内的游魂，还要对付外面的游魂。我和季辰迅速讨论完情况，就继续将游魂吸入袋中，唯独蒋忆始终保持着冷静，好像全然不会受到影响。
但这时，她突然回头对我说：“你敢不敢出去？”
“什么？”
“出去吸魂，用你的驱魔带。”
“可驱魔带只能吸食少量游魂，大面积攻击只能压制戾气和怨气。”
蒋忆挑眉，同时扬起了下巴：“我要的就是这个，只看你敢不敢。”
老实说，外面的游魂看起来并不少，现在走出去，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是送死。
我觉得她不是真心想要我受到伤害，只是希望我吃一些苦头，同时也在赌我的胆量，赌我愿不愿意接受这次挑战。
而我本身就是驱魔人，不管以前的我做过多少坏事，今生应该完成怎样的任务，我始终记得很清楚。
和季辰简单交代了几句，我便将手中锁魂袋握紧，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身后游魂。
隔着封印的区域，那些游魂的面目已经贴近封印圈。
它们长相可怕，面目狰狞，组合混杂，其中不乏恐怖厉鬼，需要以迅速取胜，才能一击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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