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宋九莫出现在京城第一医院。
她换了一身简朴的衣服，脸上也在来的路上化了妆，熟练地在脸上点了很多雀斑，又故意用粉底遮住，营造出一种欲要遮盖却又没有盖住的错觉。
架上黑框眼镜，整个人都显得呆板了不少。
秦臻把车子停在停车位，两人进去，宋九莫跑到服务台问：“您好，请问急救室在哪？”
护士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好的谢谢。”宋九莫欲要离开，想到什么她扭头看着秦臻：“我可能要在医院里呆很久，你先回去吧。”
男人皱了一下眉：“我陪你。”
“不用。”宋九莫拒绝，看到男人有些被她的果断伤到，她抓住男人的手，安抚：“你太扎眼，那件事情还没完全调查清楚，在此之前我不想在林家这边暴露太多。”
秦臻点点头表示理解，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安抚一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给私立医院那边打过招呼了，实在不行转到那里治疗。”
“好。”
和秦臻分开，宋九莫立刻走向急救室。
经过护士的指路，宋九莫轻松找到，她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戴着帽子的林婧婧和林瑞山的助理。
宋九莫平复了一下呼吸，走过去：“周叔，我爸怎么回事？”
林瑞山的助理周亮看到宋九莫，点了点头：“二小姐。”
“林董事长原本在开会，忽然倒在了地上，我立刻把人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急救，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周亮道。
宋九莫点点头，心里大概有底了。
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的林婧婧看到宋九莫，情绪激动：“宋九莫，你这个白眼狼，你还来干什么！”
宋九莫不想和她争执：“爸出事，我这个女儿自然要出现。”
“我讨厌你宋九莫！你给我滚，滚啊！”林婧婧冲上来就要打人，被宋九莫快准狠地扼住了手腕。
宋九莫为了让自己更贴近男生，刻意练过力气，她表面上只是控制住了林婧婧，实则手上的力气几乎要将林婧婧的腕骨捏碎。
她狠狠一甩手，直接将林婧婧甩到一旁，淡淡开口：“你想发疯给我出去，这里是急救室门口。”
林婧婧怔怔看着宋九莫，看着这个打扮老土的妹妹。
以前她们见面一撞见林婧婧都会阴阳怪气几句，但宋九莫为了避免冲突，加上性格问题通常会选择忽视，直接走人，久而久之在林婧婧的意识中，宋九莫非常好欺负。
如今被宋九莫一甩，直接甩懵掉了。
助理周亮也知道林董事长的两个千金不合，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他立刻站在两人中间：“大小姐二小姐，别吵了。”
急救室门口只有他们三人，宋九莫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周莉萍，她扭头看着林婧婧，开口：“你妈呢？”
听到这话，林婧婧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宋九莫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拿出手机拨打周莉萍的电话，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九莫收起手机，旁边林婧婧忍不住替周莉萍说话：“我妈那边肯定是因为太忙，然后手机还没电了所以才关机的！”
“我有说她在打麻将吗？”宋九莫冷静反问：“姐姐，你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了。”
“我……”
“看来妈从来没把爸的话放在心上过，老毛病又犯了。”
周莉萍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打麻将，如果只是普通的娱乐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非常喜欢赌钱，沉迷式的赌，为此甚至不眠不休。
这么多年因为这件事周莉萍和林瑞山吵过不少次，每次周莉萍说着自己知道错了，然而却是知错不改，一次又一次的赌。
要是她能赢钱也就算了，偏偏菜还不自知，最狠的一次是好多年前，她打了十个小时的麻将，输了八十多万，可见赌的多厉害。
“……”林婧婧也知道自家亲妈的毛病，每次电话关机保准就是在赌。
就在此时，急救室的灯灭了，门从里面打开，三人立刻冲过去。
护士把林瑞山推出来，林婧婧和宋九莫一左一右同时上前。
“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疲惫过度，加上他身上有些老毛病所以才晕倒，先住院观察一下，回去之后一定要调整好工作时间，年纪大了身体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么健康，疲惫熬夜还是少有的好。”
“好我知道了。”
林瑞山被推到了病房休息，周亮立刻回公司帮林瑞山安排好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
宋九莫站在窗前来回踱步，林婧婧则坐在床边哭哭啼啼。
“嗡——”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宋九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瑞山，然后蹑手蹑脚走到病房外才接通电话。
“喂。”
“你爸怎么样了？”对面传来秦臻温柔的声音。
“没什么事，听我爸助理说最近公司太忙，我爸一个星期才睡了几个小时。他现在年纪大了，根本挺不住，所以才昏倒了。”宋九莫道。
秦臻：“行。”
电话那头传来按喇叭的声音，宋九莫立刻猜到他是在外面：“你怎么还在路上？”
从刚才分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了。
秦臻开口道：“临时接到一个紧急情况，需要我立刻亲自飞一趟国外，可能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了，刚把公司所有工作转交给了程辞。”
听到这话，宋九莫道：“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工作可以慢慢来，别太辛苦了。”
“嗯。”那边秦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你继续陪你爸吧，我快到机场了。”
“好。”
宋九莫欲要挂掉电话，那边传来男人性感好听的声音：“九宝。”
宋九莫一顿：“嗯？”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语气里带着丝丝小可怜。
“……”宋九莫弯了弯唇，“我也是。”
又甜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重新回到病房，看到林婧婧在不停地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婧婧抽了抽鼻子，不停的挂断重播，挂断重播……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她看到宋九莫，一怔。
下一秒立刻收起手机，跑到了病房门口。
宋九莫没有理她，而是走到了林瑞山病床前，把他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又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坐在旁边盯着点滴。
过了五分钟左右林婧婧这才回来，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门口传来风风火火的哭腔。
“老公啊，老公！”
周莉萍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进来，细尖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这噪音。
不等宋九莫开口，林婧婧就小声训着：“妈！你小声点，我爸还没醒呢！”
“哦哦哦。”周莉萍点点头，立刻淡定下来。
正要说什么，看到坐在另一边的宋九莫，眼神立刻就变了，声音也尖细了不少：“你怎么在这？”
宋九莫淡淡开口：“爸生病了，我回来看看。”
“呵呵。”周莉萍冷笑：“爸？叫的还真是亲热，我和瑞山就生了婧婧一个女儿，什么时候有你了？”
没有林瑞山，周莉萍对宋九莫的态度更加直接，厌恶至极：“一个不知道亲爹妈是谁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说是我们林家的人？！”
宋九莫抬头，超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她冷漠凌厉的目光，蓦的，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是啊，我一个养女知道爸爸出事之后起码也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哪像妈您啊，麻将打的不亦乐乎，那在乎自家丈夫身体怎么样？”
“你！”
“怎么？脾气这么差，今天又输了多少？”
“你！”周莉萍被哽的说不出来话，只能干瞪眼。
宋九莫不想和她多说，直接起身去了洗手间。
刚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周莉萍气的不行，踩着高跟鞋在林婧婧身边来回踱步，骂骂咧咧。
“这个贱胚子，一段时间不见她还嚣张不少？！敢这么和我说话！”
林婧婧看着自家亲妈，气鼓鼓地道：“妈，你还好意思说，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不接，你知不知道当时在急救室门口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当时林婧婧都急哭了，给周莉萍打电话她又不接，心里又慌又躁，所以才给宋九莫打了电话想通过骂人释放一下自己的压抑。
“这……”周莉萍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欲图撒谎骗过：“妈妈和你陶阿姨逛街去了，昨天忘了充电，所以手机关机了，妈妈好不容易借到了充电宝才开机，开机之后立刻接了你的电话的……”
“你以为我会信吗？”林婧婧红着眼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去打麻将了，你每次打麻将都这样！”
“婧婧，妈妈的宝贝，妈妈也不知道你爸会出这种事啊，妈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去打麻将，就在家里随时守着！”周莉萍拉着女儿的手，着急地开口。
“婧婧，你帮妈妈撒个谎，待会儿你爸醒过来的时候你就说妈一早就赶过来了……”
林婧婧不停地抹眼泪，余光看到周莉萍干净的不行的手腕，立刻又问：“妈，你的钻石手链呢！”
“什么钻石手链？”周莉萍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别装，就你前几天买的钻石手链，二十万的那条！”
那条手链钻石一等一的好，做工也是纯手工制作，方方面面都是顶配，所以价格也不低。
周莉萍咬着牙买了一条，买了之后爱不释手，洗澡都舍不得摘了，现在怎么没有了？
看到自家亲妈眼神不对劲，林婧婧瞪大眼睛：“妈，你和我说实话！”
“你嚷什么嚷。”周莉萍避开她的目光，嘟嘟囔囔着：“今天钱带少了，只能把手链抵了……”
“妈！”林婧婧满脸不可置信：“你都打魔怔了！”
“你个死孩子，什么叫你妈魔怔了！”周莉萍不高兴的看着女儿：“我没有工作，一天到晚闲得无聊，你和你爸天天忙的不着家，怎么？还不让我出去消遣消遣了？”
“你……”
“你什么你？”不等林婧婧说话，周莉萍直接打断：“你给我小声点，要是让你爸听到了怎么办？”
她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了一下林婧婧的脑袋：“你个死孩子，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你爸和我离婚，你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了！你可别忘了你爸还有个养女，到时候你爸的财产你能捞多少？”
林婧婧眼泪汪汪瞪了她一眼，狠狠抽了抽鼻子，坐在林瑞山的病床边不理她了。
宋九莫贴着厕所门，将外面母女的争吵一字不差全都听了进去，敛眸，没说什么。
没过几分钟，林瑞山就醒了，看到自己爸爸醒了，林婧婧眼泪汪汪：“爸，你醒了，你都吓死我了，呜呜呜……”
林瑞山脸上还带着虚弱，听到女儿的哭声，他努力勾起一抹笑容，抬手摸了摸林婧婧的脑袋：“傻丫头，爸爸不是好好的？”
“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爸爸你别丢下我……”
“傻姑娘。”
周莉萍也立刻挤出两滴眼泪，“瑞山，你都吓死我了，你知道我和婧婧在急救室外面等着的时候有多着急吗？瑞山……”
林瑞山没有看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回，温柔安抚女儿。
宋九莫从洗手间走出来：“爸。”
听到小女儿的声音，林瑞山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讶：“莫莫来了？”
“嗯。”
看到林瑞山一个字也不回她，反而对个养女态度那么好，周莉萍的心里瞬间不舒服了，趁着没人发现，她狠狠瞪了一眼宋九莫。
感觉到有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莉萍一愣，发现林瑞山在看着自己，她又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在那里嘤嘤嘤。
“老公，你没事儿就好，你要有点什么事儿我和婧婧还怎么活啊，呜呜呜……”
林瑞山立刻收回目光没有说话，眼神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