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元凰不一样。
这孩子并不知道陛下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她有记忆开始见到的陛下就是温柔可亲的。而父亲母亲在儿女心中天然就有着极高的地位。莫皇后并不想让元凰在自己和陛下之间选一个，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所以元凰得用自己那双眼睛去看。不是用女儿看父亲的尊崇目光，而是去看一个皇帝。
看着元凰闷闷不乐的把玩手里的茶杯，莫皇后忍不住乐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可能在那些宫人眼里，元凰嫡公主小小年纪就一身的好气派，威严庄重，不苟言笑，十分有皇家公主的威严。可在莫皇后看来，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子。瞧瞧这小姑娘，不高兴了也不知道说出来，反而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玩茶杯。可不就是受了委屈吗？
在当娘的眼里，闺女不管做什么都可爱的不得了。
轻轻从她手中把那杯已经变得温凉的饮子拿了过来，莫皇后露出个简单的笑意。
“好了我的公主殿下，别再闷闷不乐了。既然你觉得你父皇这么做不对，去改变不就行了？单单这么坐着生闷气可不太好，除了让自己难受之外，能改变什么呢？”
“可是父皇让我回来，就是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
“所以就这么算了？我怎么不知道元凰殿下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
“母后，我不是放弃，我只是觉得费解。”
元凰至今想起之前在勤政殿上父皇对于谦郡王一事的决定仍觉得不可思议。她倒是不介意父皇让自己离开勤政殿的事儿。只是关乎国家大事，父皇怎么能感情用事？
“难道父皇看不出来那是把谦郡王一脉彻底铲除的好时机吗？如果错过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而且朝堂之上难保还有先帝朝时三皇子遗留下来的人脉，等谦郡王手下的人反应过来，再想处置可就不好找机会了。”
莫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凰。
“你想听母后讲真话？”
“那是当然，母后，儿臣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我倒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没有这么愚蠢，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答案，只不过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我……”
元凰竟然一时语塞。
她能怎么说呢？难道要说自己今天才知道，原来父皇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英明神武，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之前元凰一直体弱多病，根本就没有出过皇宫大院，在她的心里，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奶奶都是特别好的人。虽然父皇还有很多其他的儿女和妃子，但是对她总是格外关照。所以元凰不想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的父亲。
可是现在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这么无力。
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再吭声，莫皇后其实心里也心疼。可是这一关必须得元凰自己度过去，等她什么时候能不用一个女儿看待父亲，而用一个成熟的政客看待皇帝的目光去看待陛下，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长，而这个过程必定是痛苦而艰难的。只不过莫皇后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能做到。
给了元凰一段思考的时间，莫皇后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那个楚子桓，你觉得能用吗？”
元凰也从刚刚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抿着嘴点了点头。
“能用，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收集谦郡王私底下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证据，更难得的是就算闹到了陛下面前，他依旧能够临危不惧，并且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求生的希望，我欣赏这样的人。”
听着女儿对楚子桓的描述，莫皇后也难得来了兴致。
“怪不得你之前要帮他。只不过他的身份性别到底是个麻烦。”
“那又有什么关系？”
元凰对这个问题倒是不甚在意。
“当着皇帝的面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性别没有问题。就算以后入朝为官，那些官员们看出来什么也不会说出来，毕竟那可是与皇帝为敌。既然今天父皇金口玉言说了楚子桓没有问题，那他就一定没有问题。”
“况且，见多了吴家后宅的那些愚不可及女人，能见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总得出手帮一帮。毕竟我也想看看他未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莫皇后嘴角微微一勾，并没有对女儿的决定多说什么。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即便因为疾病缠身卧床了好多年，到底还是她的闺女。
说到这里元凰突然想起了华梦。
“之前听说她已在太医院院正的帮助下小产，不知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算不错。那姑娘虽说被囚禁的这大半年来身子难免虚弱了许多，但求生意志顽强的很。养上一个月左右就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你准备怎么处置华梦？经此一事，她身上难免要打上你的烙印，若是准备把她收在身边当个女官倒是也没什么。”
元凰摇了摇头，其实她对华梦相当在意，尤其是华梦说的那些话。那些身上出现字幕的人总有其特别的地方，而且，之前吴双林因为华梦的帮助，短短几年时间就能积攒下那么多的金钱，说明至少她在这个方面集体出色。人才就应该放在该放的位置，发挥所有的才能，这样才不会浪费损失。
“如果让她跟着留在这深宫大院里到底是埋没了华梦的才能，不如放出去，且看她给自己闯出一片天吧。”
毕竟华梦被囚禁了大半年，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被束缚的感觉。且看她这次出去是蛟龙入海还是龙游浅滩。
莫皇后目光更加柔和。
“你看着办就好。”
这会儿难得母女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两人又喝了一盏香醇的饮子，话题渐渐偏到了皇祖母身上。
说到皇太后，就连莫皇后眉眼之间也多了一缕哀愁。
“你皇祖母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这几年总是在小佛堂里礼佛，又茹素，身子骨是越来越差了。太医院院正之前也再三改过方子，只不过，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