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元凰欲言又止的模样，莫皇后也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想到淳敏太子的身体竟会那么迅速的败坏下去。当初为了挽留那位太子殿下，从不信妖鬼神佛的太祖皇帝也发过一次招贤令，广招天下得道高僧高人来为太子殿下祈福治疗。”
原来太祖爷爷也做过这样的事吗？
元凰看了一眼母后，似乎有些明白太祖皇帝和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凰儿你也知道，前朝盛行人牲，所以说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已经严令禁止这种情况，并且对此深恶痛绝。因为传说当初太祖皇帝就险些被人抓去当了人牲。只是当初太祖皇帝刚刚登基，民间还有巫祀横行，当初随着那道招贤令而来的就有巫祭。”
“太祖皇帝深爱自己的儿子，为此甚至宁愿改变自己的原则，就在他准备答应巫祭的说法，为淳敏太子准备人牲悄悄祭祀上天挽留自己儿子的时候，淳敏太子于病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强撑着病体，提着剑直接砍下了那巫祭的头颅！”
元凰眼中光芒大现！可惜晚生了几十年，不能见到那位淳敏太子的风采！
“那一日淳敏太子究竟与太祖皇帝说了什么，我们这些后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以后，太祖皇帝再也没有提起过人牲这事儿，并且在民间大力打击巫祀，从那之后用人来活祭的传统就渐渐消失了。”
“只不过就算太祖皇帝再怎么想挽留自己的儿子，最终那位备受人们称赞的太子还是撒手人寰。”
“从那位太子殿下和孝恩皇后离世的那日起，太祖皇帝就只是开国太祖，而不是谁的丈夫或者父亲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与屠戮就此展开。那场血腥，绵延了十几年。太祖皇帝竭尽全力为淳敏太子的遗腹子铺路，为此不惜打杀自己的庶出儿子和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大臣们。直到18年后，淳敏太子的遗腹子长大成人，太祖皇帝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溘然长逝。太祖皇帝去世之后，与孝恩皇后和淳敏太子同葬一处陵寝，并且拒绝其他任何人与他们同葬一处，就好像还是一家三口一样。”
“我曾经听你皇爷爷感慨过，在太祖皇帝心中，只有淳敏太子才是他的儿子，其他的儿子只是皇子。看你皇爷爷的模样，既有艳羡，又有哀伤，还有些许恐惧。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并不明白你皇爷爷为什么会觉得恐惧，直到后来，发现你皇爷爷时常会摩挲淳敏太子和太祖皇帝的画像，这才明白，或许你皇爷爷是在担心自己竟从尊敬的大哥后人手中夺取了皇位而受到斥责。”
“你皇爷爷临终前的那个月，时常从梦中惊醒，长泪纵横。只有抱着那几幅画像和淳敏太子的旧衣物，才能勉强入睡。你皇爷爷薨逝的那日，已经提前交代好了继任者和其他所有的事宜，想要把那几幅仅存的画像焚毁，三次放进火盆中又三次抢回来，最终还是没舍得，只把那件经常抱着的淳敏太子旧衣带进了陵墓之中。”
“要知道你皇爷爷的性格其实与太祖皇帝有相似之处。尤其是在对待子嗣臣子上，更是极尽苛责。所以那个时候，总有人感慨，淳敏太子这一走，可是不知道让多少人抱憾终生。”
元凰认真的听着母后讲述皇朝旧事，也不禁开始浮想当初是何等的风云变幻。同时也明白母后必定是对当初的淳敏太子极为推崇，否则也不会在与自己讲君臣关系的时候突然话题转到这位英年早逝的淳敏太子身上。
而片刻之后莫皇后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女儿面前走神。
“咳咳，淳敏太子的画像如今就在先圣殿供奉，如果感兴趣，皇儿也可以去看看。”
然后莫皇后就说起了大钦朝君臣关系的演变。
“在太祖皇帝时期，那些大臣们自然不敢对皇帝有丝毫不敬。奈何淳敏太子那位遗腹子，也就是后来的殇帝，太过信任自己的太师，在太师的指导下强行削藩，惹恼了当初的诸位藩王。一场倾国大祸就此展开。殇帝还没来得及留下子嗣，就在后来的君臣斗争中薨逝，最后是你皇爷爷继位。只是你皇爷爷继位之后，那些大臣们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每天上床的时候都担心自己回不来，这也导致如今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上对你父皇唧唧歪歪，不过是想确保自己的权利不被继续侵蚀罢了。”
“所以母后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皇帝对待自己的臣子不能一味的纵容信任，也不能一味的忌惮打压。要把握好中间那个度。”
元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她有点儿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说这些给自己听，她只是个公主，并没有继承权。母后不是应该把这些话说给父皇听吗？
看出来元凰心里在想什么，莫皇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个笑容里可没带什么高兴的意味。
“母后当初也试过把这些告诉你父皇，只不过你父皇并不认同。还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不得干政就不得干政吧，母后管理后宫也觉得挺有趣。再加上后来又有了你，照顾皇儿，可比跟你父皇讨论那些国家大事好的多。”
虽然母后是这么说的，但元凰却觉得有些伤怀。
母后虽然是女子，并且未出嫁的时候，在家中也未得到相对公平的对待。可母后的聪明才智和眼界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但就是这样的母后却被困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只能管理父皇的众多妃子和儿女。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元凰就是莫名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就算是女子，有能力的时候也可以去外面做些事，而不是只能被圈养在后院之中，整日为那些小妾庶子女争风吃醋的事儿耗尽自己的心神。
想到这里，元凰忍不住开口询问。
“母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去外面做一番事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