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的一双好儿女,父王就等着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说罢,拂袖转身:“予孤王,带路!”
国亡了,他没有悲愤填膺,没有呼天抢地,没有心丧若死,依然龙行虎步,依然霸气壮怀。
他是魏王,是魏武后人,是顶天立地的一代王侯,成败皆无怨,生死誓英豪。
封典捏着双戟紧跟魏王:“大王,龙潭虎穴封典都陪着您,我不死,没人能动您一根汗毛!”
司马如看着魏王大步而去,叹息一声一礼到地,“大王,您终归是当代枭雄,谢幕亦豪杰,保重。”
九月初六,建安大火,刀兵四起。
前大帅夏侯淳趁魏国兵败造反,被姨太太王氏检举。
二王子曹子健偕同长缨公主平乱,当夜进驻王宫,收拢文武,安抚百姓,稳定城防。而魏王因在叛乱中受伤,被长缨公主安排在深宫休养,概不见客。
夏侯淳在反抗中当场被诛,牵连宗族一千九百人,夏侯灭门。
第二天,王宫发布檄文,魏王兵败,自忖愧对家国,禅位于二王子曹子健,加封长缨公主为上柱国,兼兵马大元帅,执掌大魏兵权。
第三天,虎豹骑回防,不认曹子健之位,要求交出魏王对证,被曹缨追击,逃往邯城投奔廉牧。
第四天,上将许虎出逃,沿途收拢反抗军,并与东圣地联军会合,一路奔往泰岳,途中发誓要夺回魏王。
第五天,上将军曹彰在家中一身素缟,留下血书痛斥曹子健,悬梁殉国。
第六天,取代曹莽的大帅邓玉率残兵回归,了解事情经过后,拒绝叛乱,解甲登殿,恭候发落。上柱国曹缨赦免其罪,封太师。所率兵马大部分归顺,余者非叛逃就是被押下。
战后第八天,杀神高起完成大军整编,却并未向魏国本土挺进。
因为,代魏王曹子健派遣使者送来顺章降表,降了。
第九天,大魏旧臣,民间各方势力对曹子健口诛笔伐,群情悲愤,曹子健闭门不出。
第十天,曹子健因曹彰等人之死,因各方口诛笔伐而一病不起,将国事交给上柱国曹缨全权代掌。
第十二天,女帝嬴无双踏入建安,宣明皇旨意,敕封曹子健为魏安公,并敕封曹缨为魏英公,自此,曹缨成为世上第一个女子封公者。同时因曹子健病体欠安,女帝授权曹缨负责打理魏国一切军政。
第十三天,魏英公曹缨公开发布檄文,宣布魏国归顺周皇庭,并将恭请明皇驾临。
第十五天,圣地联军在逃回泰岳的途中遭遇狙击,对方是胡家铁门栓,鲁西娘子军,以及王奔和李越率领的龙卫军。双方鏖战一日,联军未能突破,只能转头向晋国秣陵逃亡。
至此,天下人在一连串震惊中终于缓过神,五百年大魏,亡了。在两大圣地倾力相助之下,依然亡了。
西秦,兵锋无敌,凰威盖世!
举世震撼,四野失声。
就在这个时候,皇极城颁布人皇圣旨,称明皇即日启程,巡游魏夏,并将于十月初十,在魏国建安召见女帝嬴无双,并召见魏夏旧臣,安抚四方。
一连串的消息,让人目不暇接,而在这时候,江凡已经抵达魏国,探望了病重的魏安公之后,亲自拜会魏英公,双方交谈一日夜,让外界浮想联翩。
事实上,江凡只是走个过场,曹子健当然没病,他只是在借故准备让位,而和曹缨也只是拥抱了一夜,家国之变,纵然是这位长缨公主,也需要安慰。
而此刻,江凡正在见一个小人物——王夫人。
那位十五年前主动投入夏侯淳怀抱,只求为全家报仇雪恨,在这滚滚浊世之中,几乎没人在意的弱女子。
事实上,夏侯淳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根本上是曹缨和曹子健的设计,这位对大魏最忠诚的大帅,不能留着啊。
于是,潜伏并等待了十五年的王夫人终于发挥了作用,而至此,她也完成了复仇。
江边断崖上,王夫人一身白衣缟服,跪坐在铜盆旁焚烧纸钱。
“夫君,我儿,我为你们报仇了……”
江凡站在她身后,面色感慨:“夫人……此后何去何从?不如来我骊山吧,那里风景秀美,生活安定……”
王夫人淡然一笑,洒下手中最后一把纸钱,看着它们在烈火中熊熊燃烧,有飞灰升起缭绕,仿佛远方有人在召唤。
“回不去了,哪里都回不去了……十五年侍贼为夫,丧尽廉耻,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江凡心头一惊,“夫人,切不可轻生……”
王夫人伸手:“别过来,江公子,多谢你让我达成所愿,今日再无遗憾,人生再无留恋,就让我安静的去吧,活着对我来说,只是煎熬而已……”
江凡呆了呆,没能迈出脚步。
王夫人悠悠一笑,转头看了眼四方:“这人间,真的很好,但下辈子,不想来了……”
说罢,纵身跳下悬崖,如一朵凄美的白莲,飘入滚滚沧澜……
江凡愕然看着,却终归没有伸手救助。
也罢,让她去吧,正如她所说,余生活着,尽是煎熬,何苦……
“她只是个小人物,夫君放着那么多大人物不见,为何……”
江凡听得是曹缨的声音,轻轻叹口气:“小人物,是啊,她只是个小人物,但历史何尝不是每一个小人物投入血肉熔铸的呢……”
曹缨微微颔首:“是啊,这就是夫君,在你眼里,从来没有小人物,只有一朵朵不该被人忘记的历史浪花,它们刹那凝聚,刹那炸裂,一瞬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却推动历史滚滚向前……”
江凡轻轻嘘口气:“人间,并非只有大英雄啊……”
曹缨缓缓道:“但有些大豪杰,你还是要见见。”
江凡静默片刻,转过身:“那就先见见老丈人吧,他……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
曹缨颔首:“他恐怕早有预感,但终归没有阻拦,或许,这是父王有心为大魏留下的最后一条生路,他终归没有绝情绝性。”
江凡点点头:“让我们去求证一下吧,而且,我想,他也在等待求证。”
曹缨道:“我们走吧,这里,我会修一座衣冠冢。”
江凡摇头:“不必了,她已经随沧澜久等的夫君远去,何必禁锢其魂,让她……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