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东方霸业却立刻摇头。
东方朔疑惑：“不知道？”
“我也是直至你八岁时，才知道近在咫尺的天斗宗内，还有一位与你母亲名字相仿的女子。”东方霸业说道，“不仅仅只是名字相仿，就连容貌上，也极其相似。不过近来却是不像了，因为你的母亲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与你如今一般大。”
出事那年，杜清溪二十一岁。
东方霸业二十八。
成婚两年，天人永隔。
“容貌也像吗？”
东方朔顿时瞪大了眼睛。
如此说来，师父与母亲之前，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显然，杜清雪骗了他。或者说，杜清雪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他。
“那父亲，我八岁那年，师父来东方家的时候，你就没有多问一句吗？”东方朔道。
东方霸业摇头：“你的师父来到东方家之后，全程皆有家主接待，与我之间没有哪怕一次会面的机会，我也仅仅只是远远地看到过她一眼罢了。”
“当时，连父亲也没能见到师父吗，可父亲不是大长老吗？”东方朔疑惑地问道。
东方霸业苦笑一声：“的确，作为大长老，我应当陪同家主。可届时，我恰巧有要务缠身。而你师父，也只在东方家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你离开了。甚至直到她将你带走之后，我才知道你成了天斗宗的弟子。”东方霸业顿了顿，随后又道，“我当时就在想，天斗宗收徒，怎的如此粗糙，竟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好了。”
东方朔听着这番话，突然发觉了什么。
当时他尚且年幼，没有注意到，之后也不曾回想。
他立刻道：“我的天赋，也是直至师父将我带回天斗宗后，才通过天斗宗的石碑发现的。我记得很清楚，师父当时说，她的眼光十分毒辣。现在看来，莫非只是巧合，她带我入门，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我是我？”
若杜清雪与杜清溪真的有着什么关系，那么杜清雪下山，带东方朔入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师父与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东方朔疑惑着，随后又看向了东方霸业，问道，“父亲，娘亲有什么姐妹吗？论年纪的话，师父应该是姐姐。”
“没有。”
但东方霸业却摇了摇头，“杜家主只有一个女儿。连儿子也没有。”
“只有一个女儿？”
东方朔不禁有些失望。
东方霸业又道：“若二人真是姐妹，这层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你师父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过我发现，家主似乎早先便认识你师父，如若不然，短短半个时辰，百般疼爱你的家主又怎会直接将你送与别人？即便对方是天斗宗，也未免有些奇怪了。”
“哎……太乱了。”
东方朔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杜清雪六十一岁，东方求败八十六岁，若是二者认识倒也并不奇怪，但这又和他母亲杜清溪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的关系，自然也是乱到了东方朔放弃思考。
随后，东方朔缓缓起身。
“我刚才说的那个家丁的名字，叫成汤。”东方朔道。
东方霸业点头。
“我明白了。”
话音落下，东方霸业起身。
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看着东方朔，开口问道：“朔儿，既然旧事已了，那我也该问你另一件事了。”
“什么事？”
东方朔问。
东方霸业道：“通儿……东方通他，究竟怎么了？”
数月来，鸟无音信。
东方霸业也多次听闻，孙夫人寄出去的数百封信件，都没有得到回音。
“他很好。”
东方朔道。
“有传闻说，他死了，为了逃出天斗宗，而跌下山崖摔死了。”东方霸业道，“而差不多时候，还有一则传闻，你盛怒之下杀死了好几个俗门弟子。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系？”
好几个？
明明只杀了一个啊……
果然谣言猛于虎。
“两件事没有关系。”东方朔道，“父亲，你可以找时间告诉奶娘，东方通活得好好的。不过，他不在天斗宗内，而去了天斗宗外，被一位世外高人收作了弟子。”
“这……你说的是真的？”
东方霸业也很是惊讶。
东方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只是开口道：“如此告诉孙夫人，给她一个盼头。或许，这样能够让她主动收敛一些，毕竟，她应该不想给自己将要成才的儿子添麻烦。”
东方霸业看着东方朔，欲言又止。
而后者抿了抿嘴后，笑道：“不过父亲，我刚才与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但愿是吧。”
东方霸业点了点头。
或许是他冷血吧，东方通的死，他并没有什么感触。
不过说到底，东方通也并非是他的儿子，只是那场灾难中意外的产物，仅此而已。
但东方通也可看作是恩情的附属品，若他能好好地，东方霸业觉得更好。
“父亲，那我在离开前，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吧。”
东方朔看着东方霸业。
东方霸业苦笑。
二十年来，尤其是他八岁以后的这十三年来，父子两人的交谈，还没有像今天这么多。
东方霸业道：“你问吧。”
东方朔看着他，问道：“娘的墓，在哪里？或者说，她的尸骨，埋在哪里？”
“你爷爷当年亲自去了天阳皇城，随后得到了杜家的旧址，杜灵谷的所有权。”东方霸业说道，“那里，有杜家的万人冢，还有那些上了名录的杜家长老们的坟墓。同时，也有你娘的，就在杜家主杜若生的旁边。”
听着这番话，东方朔顿了顿。
而后，他问道：“可为什么不把娘葬在我东方家的墓中？”
可这样的问题，却忽然令东方霸业语塞。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东方朔，神情中，甚至有些悲凉之意。
“怎么了，父亲？”
“说是坟墓，那里却也只买这几件你娘身前穿过的衣服，还有你娘从不离身的百阴琉璃玉。我将废墟翻遍，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你娘的尸骨。杜家很多人，都在那场灾难中尸骨无存……”东方霸业的语气，愈发喟叹。
当初若能再早一步知道消息，若能在快一步赶到那里，会否一切都不一样了？
“……衣冠冢？娘会不会还活着？”东方朔忽然抱了一丝希望。
可细细一想，二十年了，这样的希望也未免有些可笑了。
“百阴琉璃玉，是你娘用来保命的宝物。她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一旦离开百阴琉璃玉三天，便会危及生命。”东方霸业道，“我拿着百阴琉璃玉，在杜灵谷中守了三十天，也不曾见过你娘出现在我面前。所以，即便在如何希望，她也不可能还活着。”
“百阴琉璃玉是什么？来自何处？”
“不知道，你娘也不知道。”东方霸业道，“你娘一直佩戴着百阴琉璃玉，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佩戴着。”
“从不离身？”
“离身过一次。离了两日，她的生命就以十分可怕的速度，开始凋零。”东方霸业道，“重新拿回百阴琉璃玉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百阴琉璃玉吗……”
东方朔沉吟着。
而后，他退了两步，面容变回了成汤的模样。
“这张脸，就是成汤的样子，父亲，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孩儿这次离开，可能就不知何日才能再回来。”东方朔道，“不过父亲一定要相信孩儿，孩儿总有一天会再回来的，再回来见您。”
话至此处，他屈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随后，他便不等东方霸业说话，便转身顺着远离离开了小轩阁。
东方霸业站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怅然若失而呆立了不知多久。
不过在两天后，他将会得到‘东方朔在数天前已死在妖神山脉’的消息，届时他也将恍然大悟。
同时，他将会等待着儿子再次归来的日子。
……
而离开了小轩阁的东方朔，径直回到了少年少女所在的屋子。
此时，屋内空空荡荡，只有成汤一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铺上。房间被收拾地十分整洁，比东方朔方才离开的时候，更加干净。
“她走了吗？”
东方朔不禁皱眉。
看着仍在昏睡中的成汤，东方朔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他甚至已经为少年少女彻底安排好了未来，可少女却竟然……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提着水桶走入房间的少女，一眼看到了两个成汤，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东方少爷，这是你的家，你没必要总是扮成一副下人模样吧？”
少女将水桶放到了一边，同时口中如此嘀咕道。
东方朔看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成汤还没醒，我不放心他。”少女道，“若东方少爷愿意放我走，成汤一醒，问明他的心意之后，我立刻就走。”
“说到底，还是要走吗？”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不必我再说一遍了吧？”
东方朔沉了口气，随后开口道：“日落之前。”
少女一愣，疑惑道：“什么？”
“日落之前，你会在东方家看到光。”
“日落的时候天都黑了，看什么光？”少女看着他，似笑非笑。
东方朔道：“等到日落，你自会明白的。顺带一提，今天见过我的事，从今往后一个字都不要提。”
少女忽然脸颊一红。
“东方少爷是怕被人知道，你是个登徒子吗？”虽然羞赧，但少女的神色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算是吧。”
东方朔没有否认，因为他懒得解释。
随后，东方朔便动身走到了房门口。
在手扶到了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回头问道：“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琼紫。”
少女道，“不过东方少爷，从今往后我们应当都不会再有瓜葛了。”
“或许是吧。”
东方朔未置可否。
随后，他开门离去。
少女转身，继续收拾房间。至少走之前，把这儿恢复成来时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她或许不会知道，傍晚时分大长老的一道吩咐将会下来，将成汤列为东方家的管家，从此接手东方三伯原本手中三成的事务。随之又在半个月后，由东方三伯主动要求，改为了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