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五粥双眼一颤。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他皱眉。
东方朔用鼻腔呼了口气后，便无奈的说到：“刚才你在长老院提到武一的时候，那些人不是都在议论武一吗？尤其是提到了‘卖国贼’那句话，记忆犹新。”
他所知道的是，武一曾经是地煞榜的第一。
而从郭五粥的描述来看，武一的天赋应该并不算太好，所以他能够爬到地煞榜第一的位置，也一定是花费了极大的努力。
可这样一个努力想要在龙林帝国内证明自己的男人，为什么最终会选择卖国？
这里面的隐情，恐怕不会简单。
而如果东方朔猜得没错的话，必然也和六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请郭五粥来院子里喝茶。
郭五粥端起茶杯，说到：“什么卖国贼，这种称呼，不过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罢了。”说罢，他便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便一个眼神看向了一旁抱着茶壶默不作声的沈公瑾。
沈公瑾注意到他这眼神之际，便立刻为他又倒满了一杯茶。
“沈公瑾听说过这个传闻吗？”东方朔忽然看向沈公瑾，如此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后者微微一愣，随后才是开口道：“是听过，但……我愿意相信武一的为人，所以并没有在意，而且那个传闻没有多久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这话才刚一说完，郭五粥却忽然激动了起来：“那你就没有想过，这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以此来冲淡大家对武一前辈的敬仰。”话说至此，他皱起了眉头，“甚至可能是想要以此来掩盖武一前辈的真正死因？”
“掩盖死因？”
东方朔放下了茶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郭五粥。
郭五粥一愣，立刻缄默不语。
但在前者那锐利的目光之下，郭五粥终于还是松了口，道：“我说了，是‘甚至可能’，我并没有说是一定，这个可能性也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可虽然是猜测，但我却十分相信，这就是事实。”
“说来听听，你的理由。”
东方朔说到。
郭五粥顿了顿神，又沉默了片刻。
他道：“因为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也太蹊跷了。”
“怎么个蹊跷？”东方朔问。
“你知道武一前辈怎么死的，又死在哪儿吗？”郭五粥反问。
东方朔想了想，随后看向了沈公瑾。
在长老院地顶层，沈公瑾有和东方朔说过，武一是因为被帝国指派去敌国做探子而死地。
沈公瑾注意到了东方朔地眼神后，便开口道：“他死在了灵域归海城，归海帝国设在灵域的城。”
“那儿倒还真是有点儿像个叛国者该葬身的地方。”
东方朔冷不丁地说道。
“武一前辈他不是叛国者。”郭五粥立刻反驳道，“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深爱这个帝国，绝对不可能背叛它。”
“那么你的意思是，真正谋害了他的，是指派他去归海城做探子的帝国上层吗？那么你觉得，是六皇子还是吕延彰？”
“我不知道。”
郭五粥摇头，“但愿不是他们。”
东方朔眯了眯眼。
“你是怕如果始作俑者是他们的话，你这辈子也无法为武一复仇了吗？”说这次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郭五粥。
而郭五粥听得次话，双眼微微一颤，却没有回答，也不敢与东方朔交换视线。
东方朔见状，微微一笑，道：“可以实话告诉你，我的敌人是六皇子，不论你愿不愿意相信。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那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人了。”
“我说了，我希望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六皇子。”
“这究竟是不是六皇子希望得到的结果，并没有那么重要。”东方朔道，“因为不论如何，这都必然是六皇子或者吕延彰亲自下的令，他们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帮凶。”
这话，令郭五粥噤声。
“你说的没错。”
终于，后者还是叹了一口气，点头。
东方朔道：“那么，继续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但此时，郭五粥却再次皱起了眉头。
“我说过了，关于我刚才说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我的猜想而已，究竟有没有人编排了武一前辈的死亡，我根本无法肯定。”他说到。
而见他如此，东方朔嘴角一勾，道：“但你希望这是真的，因为你不容许你心目中的救命恩人，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郭五粥沉默。
东方朔继而说道：“而且，这极有可能就是事实。因为你刚才的叙述也说了，武一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在泥潭中挣扎，他是为了试图证明自己才来到了灵域，他也一心热爱着这个帝国。这样的人，不会自愿去死。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而后接着道，“而且，他努力成为了地煞榜的第一，虽然让出了位置，但他的实力还是不可否认的。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是对帝国有价值的，而帝国却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显然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对于帝国的价值。那么，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去价值吧？”
“因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郭五粥回答。
“什么问题？”
“六年前帝国在灵域中开疆，他和沈公瑾一样，都受到了帝国的命令。”话至此处，郭五粥看向了沈公瑾，“不过沈公瑾作为先遣队伍，而武一前辈则是作为后备力量，负责了一支小队。”
“也是啊，毕竟是地煞榜第一嘛。”东方朔道，“既然这么说，他是在那次行动中受伤了？”
“不，是中毒了，妖灵之毒。”郭五粥摇了摇头，道，“当他回来的时候，毒素已经侵入了心肺，再想要解毒已经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妖灵之毒那么可怕？”东方朔皱眉。
他虽然不知道武一的具体修为与实力，但从如今的地煞榜上那些人的实力推敲一番，也能猜得到个大概。
连这种实力的人沾染了毒，都会如此，这毒也不可谓不可怕。
可忽然，东方朔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问道：“既然是妖灵之毒，那么扎根于灵域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出征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才对啊？”
“正因为有准备，我才会说一切蹊跷。”郭五粥道，“妖灵之毒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攻入心肺，而如果运转灵力抑制毒性扩散的话，可以坚持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他服用解药了才对。”
“所以，有人在阻挠他服用解药。”
东方朔道。
郭五粥点头，却又摇头：“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这是不能错的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能轻易做出判断。”
“但同样也不能否认，帝国之内有人想要他死。”东方朔道，“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必然是当年那次出征中掌握有权力的人吧。”
“符合条件的，在龙林城内，有二十七个人。”郭五粥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当年的三十六天罡中，出征二十五人，他们的权力大于武一前辈，所以他们都有可能。”郭五粥如此说到。
“那剩下的三个人呢？”
“秋叶白，和吕延彰，他们两人也参与了那次出征。”
“秋叶白吗？”东方朔抿了抿嘴。
他不会为她作辩解，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有可能的人都有嫌疑。
沉默片刻后，他道：“不过，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线索而已。如果没有其他线索，二十七个人，和二百七十个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并不觉得，他们会主动承认。”
“是啊。”
郭五粥点了点头。
东方朔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你还是不愿意完全相信我，是吗？”
“何出此言？”郭五粥眼中露出疑惑。
东方朔道：“因为在你的眼里，我没有看到茫然。你有其他线索，甚至已经有了能够让你明确目标的线索，可你似乎并不打算告诉我。”
“我不否认。”
郭五粥当即。
直到此刻，他也已经彻底明白，东方朔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即便如此，东方朔的身份与目的，也仍然值得怀疑。
“是和武学有关吧，你掌握了凶手的武学？”仅仅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东方朔便立刻开口说到。
听得此话，郭五粥的双眼明显一愣。
见他是这个反应，东方朔当即嘴角一勾，道：“果然是这样。”
其实这也只是东方朔的猜测，从郭五粥的言行态度，到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将一切的一切汇总之后，东方朔首先得到的便是这个猜测。他不止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只不过被他说出口的是这个可能，并且恰巧说中了而已。
如此说来，他一次次地挑战天罡，而又不求胜利甚至不主动进攻，如此种种不是为了磨练武学，而是为了通过武学而找出真凶。
“好吧，我认输。”
郭五粥叹了口气，“前辈接受帝国命令的前一天晚上，一个人见了前辈，并与前辈发生了争执。他离开时，正与前来探病的我撞了个正着，我还没能看清他却已经被他一掌击飞，因此那个人的线索，只有那一掌所透露出来的武学。也是那天，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看到了前辈的眼中露出绝望，而第二天，他便接到了帝国的命令。”
顿了顿后，郭五粥叹息着道：“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