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的一丝痛觉，终于让昏迷已久的吴一水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被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惹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他也是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才是得以支撑着从床板上做起来。
此时，房中无人，不过床边放了一盆热水，盆子边上搭着一块毛巾。
他的身上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并且此时穿着的，也并不是昏迷之前的那一身白底绿纹衣衫了。
轻轻抚摸了一下伤口，他自然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一名少女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到吴一水已经醒了，并且坐起身来，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是药水，把丹药捣碎了熬出来的。”少女坐到床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汤匙搅拌着，口中便对着吴一水如此说道。
吴一水看着那汤药，嗅着浓郁的药味，不禁心生疑惑：“这丹药品阶不低，哪里来的？另外，把丹药捣碎了熬成药汤，这种服用方法闻所未闻，谁教你的？”
不仅如此，一般而言，丹药捣碎必然会大大影响其药性，但嗅着药香，吴一水便感觉到了其中浓厚而不散的药性，显然是并未因此而流失太多的药性。
这种出乎寻常的方法，着实让人感到疑惑。
少女沉了口气，没有回答他，而是舀起了一勺药汤，递到了吴一水的嘴边：“受伤的人就不要有那么多废话，先把汤药喝了，再谈其他的。”
吴一水心中仍然疑惑，但他还是不再多言，而是在少女的帮助下，喝完了这碗药汤。
“苦。”
咽下了最后一口，吴一水终于皱起了眉头，哀叫出声。
此时，他更加断定了这丹药熬成的药汤，一定还融入了其他的工序，否则药性绝不可能保留到这般程度。
不过相对的，他喝完了汤药之后，身上的疼痛倒也的确减轻了不少。
“这丹药是东方朔送来的，教我把丹药做成药汤的也是他，他说丹药不利于吸收，按照他的方法将丹药做成药汤，虽然会损失一点药性，但以你的状况来说，这样更好。”说着话的功夫，少女便将碗和勺子放到了一旁，并将一旁的毛巾用热水打湿，递给了吴一水。
吴一水擦了擦嘴和手，便问道：“你信他说的？”
“不信。”少女道，“可太子迟迟没有消息，你的伤也不能不管。”
听得此话，吴一水叹了口气：“太子……或许不会来消息了。”
少女眼眸一颤，却也明白，这句话之中所蕴含的深意。
一个无用之人，自然也无需关注。
“东方朔走之前说，太子不会不管你的，他只是暂时有别的事情要做罢了。”少女道。其实，这话她自己也不行，此时说出来，也权当是宽慰了。
而吴一水笑了笑：“他刚来，不了解太子，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阿水，你就真的了解太子吗？”少女又问。
吴一水闭口不言，他答不出来。
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那么，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昏过去后，东方朔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一副受了很重的伤的模样。”少女道。
吴一水笑道：“又是故技重施吗，呵呵。”笑声中，难免有几分自嘲。
无奈于，他即便看穿了东方朔的目的，也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少女接着说道：“然后，在我把你带回来之后，我听说了另一件事情。他好像把钱散了。”
“把钱散了？什么钱？”
“大概有四五十万灵晶吧，他把这笔钱散给了所有参与赌局的人，并警告了他们。”
“他说了什么？”
“不假思索的贪欲，必将毁掉自身，做人要贪，但不能没有脑子，更不能贪不义之财。”少女道。
吴一水又是一笑：“真是惊世骇俗的歪理。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啊。”
少女不语。
随后，吴一水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怪不得天还是亮的，我还以为睡了一天呢。”吴一水道，“他们两个呢，有没有动静？”
少女摇头：“没有。东方朔也没有急着去收他们任何一人的院子。”
“最初说，念在他们重伤在身，等他们伤养好了再换院子。可现在，东方朔却还是迟迟不换院子，真不知是打算做什么。”
“天罡与地煞的院子，无非规模不同，天罡稍宽敞些罢了，若一两人住，实际也并无二致。或许，他并不在意住哪儿。”
“也是啊，名次在手，住哪儿并无所谓。”话至此处，吴一水顿了顿，而后道，“不过如此一来，他离六皇子也就远了。”
“他远不远，轮不到你操心，别想了。”少女说着，便从他的手上拿过了毛巾，简单清洗了一下。
吴一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道：“是啊，与我无关了。不过如此看来，此人也并非唯利是图，或许只是与我等信仰不同罢了。虽是敌人，但忠于信仰者，也值得尊敬。他能散财，便已是大义了。”
少女一笑，便拿起药碗，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
“什么大义不大义，都是放屁，要不是有人下注赌平手，分摊了我的收益，我才不散财呢！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东方朔望着院中的树，暗骂着发牢骚，“我都散财了，他们要是不散，准被唾沫星子淹死！妈的，敢下平手的注，我一定要把那第一个吃螃蟹的抓出来，狠狠地揍一顿！”
听着他口中的咒骂声，一旁听着的沈公瑾，也是不禁寒战连连。
而等到他的神色终于稍微缓和了几分之后，沈公瑾才终于是试探性地靠近了些许。
“那个什么，东方兄，虽说最后一把没能捞到什么钱，但好歹前头两把也是有了不少的收获啊。”沈公瑾开口，似是在宽慰着东方朔。
而东方朔挪动视线看向了他，终是欲言又止，以一声叹息而收尾。
随后，坐下身来的东方朔开口道：“如此也罢了，两百万灵晶的收益，倒也已经超乎了我的预期。再多的，倒也无所谓了，不过是散掉了区区四十多万的灵晶而已。”
话虽如此，但‘四十多万’这个数字到出口的时候，他却咬紧了牙关。
沈公瑾嘴角抽了抽，陪笑两声，便也坐了下来。
然后，后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么，东方兄……呃……我那四十万灵晶……？”
“喏。”
东方朔随手一抛，便丢出了个纳戒。
接过纳戒，一眼扫去，也不敢细数，沈公瑾便速速收了起来。
收好了纳戒之后，沈公瑾才终于是松了口气似的，开口道：“不过如此一来的话，那群本来还对你恨得牙痒痒的人，多少也已经对你感恩戴德了，失掉这四十多万灵晶倒也并不失为一件好事。”
东方朔翻了翻白眼：“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四十多万的两成，分到你头上也就八万，你倒是豁达呀。那帮人的感恩戴德对我有毛用啊，能当饭吃啊，那可是四十多万灵晶啊！”
提到数字的时候，他仍然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沈公瑾多少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家伙，似乎是个爱财的主。
可不是嘛，在青州，一枚灵晶那可是价值一万金币，四十万灵晶甚至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价值连城’。
而抛开其本身的价值不谈，抛弃四十万灵晶，那就得少塑造十几二十个炼真期了。
按照沙丘狐族给的速成法，四十万灵晶再加上等量的其他必需品，便可速成出十几二十个二脉王者，而算上‘小霸王学习机’那传承炼真期修为的手段，就相当于是十几二十个炼真期了。
“这次不成，总还有下次嘛。”沈公瑾接着宽慰道。
虽然，他完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捞这么多钱。
东方朔则叹了口气，道：“这种方法，下次就真的不灵了，毕竟我也已经对他们说教过了。”
笃笃笃。
院门在这个时候，响了。
沈公瑾正欲起身，却被东方朔伸手拦下，而后后者动身前去开门。
不必多想，便知道门外来者，必是来找东方朔的。
开了门后，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夏春晓。
“六皇子有请。”
“有请？”东方朔咧嘴一笑，道，“我这面子，好像越来越大了呀。”
“不必废话，跟我来。”
说罢，夏春晓便转身走去。
东方朔当即跨出了院子，关上门后，便匆匆跟上。
“不过我虽然把你挑明了，但你的态度也不用改变那么多吧，多少也给我点儿好脸色看嘛，不然我都有点儿后悔了。”东方朔道，“虽然有点儿惺惺作态吧，但至少看着舒服。”
夏春晓听完此话，没有看他，而是径自叹了口气。
而后，她转头看向了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东方先生，若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不要说话。我比较喜欢你安静的样子。”说到这里，她继续看向前方，“另外，我们或许可以走慢点，这种安安静静与你并肩而行的感觉，我很喜欢。”
东方朔自然闭上了嘴。
虽说话语间充斥着小家碧玉的感觉，但却完全感受不到语气中的娇羞。
并且这番话的内容，若细品的话，也完全是在让东方朔闭嘴的意思。
于是，二人在沉默中，抵达了六皇子的院子。
推开院门，一桌一人，一座茶台一只茶盏，两杯茶。正等着东方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