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拿起了右边的那封信，信封之内只有薄薄的两张纸，这是东方朔用一丝丝灵力探查出来的，光用摸几乎摸不出里头那两张信纸的厚度。
“很明智的选择。”
见他拿起了右边那代表着‘架空皇权’的信封，纪昭宁便立刻如此说道。
东方朔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后，便又看向了纪昭宁。
“左边的信封固然立刻见效，但那却无异于驱虎吞狼，杀鸡取卵。”东方朔道，“你虽然能够沟通那位封疆大吏，但兵权仍然在那位封疆大吏的手上，此为驱虎吞狼。而一旦成功，便代表着改朝换代，皇城之内必会遭受一场大清洗，届时权力架构重组，你手底下的人恐怕也会死伤大半。而且最重要的是，动兵必会招致生灵涂炭，所以这永远只能是最后的选择。”
如此数条原因，便致使东方朔不会选择左边那封信。
纪昭宁点了点头，随后便道：“你说的不错。不过另一件事你也要明白，你手上这封信代表着的，是帝国中心的七成权力。七成，听起来虽多，但换句话说，还有三成权力不在我们的手上。徐州历史上拿一成权力绝地反击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我们虽手握七重权力，但只要一步踏错，便同样会满盘皆输。”
而东方朔嘴角一勾：“可细细一想，事实却并非如此。”
“哦？”
纪昭宁一愣，便笑道，“你说说看？”
“我接下来的推断的基础，是你眼下有且只有帝国中心的七成权力。”东方朔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如今，你手握帝国中心七成权力，但与此同时，六皇子与太子的一举一动却仍然在你的掌控当中，这说明他们两人的力量还不足以超出你的掌控。”
“的确如此。”
“而除了太子与六皇子之外，其余的六位皇子不是奢靡颓废，便是自缚手脚不争大位，所以他们六个人也不必在意。”东方朔道，“综上所述，皇城之内能够掌握那其余三重权力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位了。”
“谁？”
纪昭宁笑着问道。
东方朔道：“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掌控，那三成权力都只属于皇帝一人，而且我若猜得没错，那必然是帝国中心最为重要的三成权力。”
纪昭宁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皇帝手中的，是包括司马家在内的三个绝对忠诚于帝国的家族，以及当朝的两位王爷。”
听得此言，东方朔顿时笑出了声。
此时，纪昭宁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天意难测。”东方朔道，“这么说来，这司马家和我的孽缘还真是颇为深厚啊。”
“司马家可没有那么好对付，他们在皇城之中根深蒂固，刚才那司马家的三少爷，可并不是在盲目吹嘘。”纪昭宁提醒道。
但东方朔却仍然平静地笑道：“俗话便说，树大招风。司马家家大业大，但它的存在却建立在皇帝扶持的基础上。若皇帝在，它便是猛虎，可以威慑朝野，我想也正因如此才会将他家的小辈娇生惯养到这等地步。只要有一天，皇帝不在了，皇权中空，司马家便是整个皇城之内最大的肥肉。”
当这番话音落下后，纪昭宁便忽然抬起手，遮嘴笑了几声。
东方朔疑惑：“那你又在笑什么？”
“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开心，为何不能笑？”纪昭宁笑道。
“我何时答应了你的条件了？”东方朔问。
纪昭宁道：“你说‘若皇帝不在’，那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替我铲除皇帝吗？”
“你这阅读理解，真是满分啊。”
东方朔不禁满头黑线。
虽然他下意识的有了这个心思，但却也还没考虑清楚。
不过他想着，此刻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不如就不要多想，做了便是。
“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阅读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了。”纪昭宁笑了一笑，伸手间便拿起了左边的那封信，“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这封信留着也没有用了。”
“不。”
可此时，东方朔却在开口间，立刻伸手抓住了纪昭宁的手腕。
被触碰到手腕的瞬间，纪昭宁整个人都如同是触电一般轻轻一颤，眼底竟是闪过了一抹惊诧，恍若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咪一般看向了东方朔。
但此时，东方朔却并没有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变化，而是伸手从她的手上接过了信封，于是便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
“这封信既然是东南方的封疆大吏交给你的，那留着它或许还有些用处。”
一手捏着一个信封，东方朔便如此说道。
而纪昭宁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手腕被抓的位置，便开口向东方朔道：“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些贪心呢。”
“把有用的东西留在手上，这不能算是贪心。”
东方朔轻笑道。
不过，纪昭宁却并没有要回信封，倒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而问道：“不过我不明白，这封信还有什么用？”
东方朔看向了她。
至少这种事情，两人之间没有必要有什么隐瞒。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吧。”东方朔道，“首先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三个人，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这三人自九年前开始，便先后于成年之后请命戍守边疆，而且还是都是偏僻遥远之地。”纪昭宁道，“二皇子在西北，三皇子在东边，四皇子则在东北。”
东方朔一笑。
二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在各自成年之后，便请命戍疆去了，这是盟战前夕六皇子告诉他的。
此时，得到了纪昭宁这样的回答之后，至少他也可以证明一件事了。
那就是，六皇子并没有欺骗他。
“帝国的北方，是横贯徐州的妖神山脉，所以守在西北和东北的二、四皇子，手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兵马，能够调动的最多只有边境郡守的兵马。”话至此处，东方朔便看了看手中的信，而后便才又看向了纪昭宁，“二皇子和四皇子自缚手脚，显然是为了躲避皇权的争斗，保全自己。而如此看来，守在东方的三皇子的状况应该也差不多吧？”
被如此一问，纪昭宁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于是，她点头道：“不错。龙林帝国的东方，是几座孤城，虽然名义上属于前汉帝国，但那里既没有资源有没有商道，前汉帝国也几乎不管不顾。所以那儿，反而比北方更加安全，至少北方还有妖兽攻城，东方可就真的是百年难遇一次战事了。”
“而这，就是可以利用的状况。”
“你且说来听听。”
“看你的表情，应该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你说说看。”
“他们躲避皇权的争端，为了保命是其一，但最主要的，还是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的局面，所以才自缚手脚。若他们真的纯粹为了保命，那反而应该参与争斗，因为只有取得了大位，才能够将命运抓在自己手里。而自缚手脚，就等于是让别人把刀永远架在自己脖颈上。”
“你说的不错，接着说。”
“而三个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的人，自然也不愿意看到皇权旁落，更何况皇室一旦衰微，他们就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话至此处，东方朔举起了手上那封来自封疆大吏的信，“所以，只要他们三个人看到了这封信，必然会立刻有所动作，即便不带兵直奔皇城而来，至少也会厉兵秣马伺机待战。”
纪昭宁一笑：“你想得很多，甚至还想到了人心的猜忌。”
东方朔点头，并放下了信封，道：“没错，只要北方和东方起了兵甲与刀戈，皇城便会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平乱。”
纪昭宁轻笑：“明明是为了预防兵变，最终却不得不被作为背叛者而消灭。”
“而那个时候，就是我杀死皇帝的最好机会。”东方朔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接近皇帝。”
纪昭宁提醒道：“或许，你可以再利用六皇子。”
但东方朔却摇了摇头：“我已与他分道扬镳，因为他被我唬住了，所以我才能顺利离开。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杀我都来不及，恐怕在事成之前我连灵域都回不去了。”
可他的这番话，却是令纪昭宁笑了笑。
见她发笑，他很疑惑。
见他疑惑，她则说道：“六皇子是个狠角色，与太子先有储君之名，后才有储君之手段不同，六皇子从小便深谙世事，胸怀韬略，如今虽无储君之名，手段与城府却远非太子可比。正因如此，他才能以弱势之位，与太子相互制衡。”
东方朔一愣。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被我唬住？”
“你走后，他便派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夏春晓，她去了你的院子。另一个是宫里的太监，向皇帝表述你的功绩。我想现在，你的侯爵之位也即将落成了。”纪昭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