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愣了一下。
“他知道我要杀他？”
可事实上，皇帝根本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
就如同一个想要重用东方朔的人一样，让东方朔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纪昭宁微微一笑：“其实，这也正是我要你杀他的原因。”
而在她的笑容中，东方朔看到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东方朔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情感，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似乎与皇帝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并且先前，当皇帝提到‘剑安的主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寻常。
如此种种，足以见得两人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忽然，东方朔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而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当即，纪昭宁的视线便是转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面前这个面露疑惑的青年，她的脸上削微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和他的关系啊……说起来很复杂呢。”她说着，而望着东方朔的视线中，眼底荡出了一抹秋波，就好似一个在怀恋着过往回忆的少女。
东方朔一愣。
而见他发愣的当即，少女便是扑哧一笑。
“所以，你嫉妒他？”
纪昭宁道。
东方朔张了张嘴，本想矢口否认，但一闪而过的意识令他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是男人就有劣根性，即便东方朔拥有两世为人的阅历，也见过世面，但在眼前这个绝色的少女面前，甚至正因为少女时而对他表现出的态度，令他也不由得会产生一些占有欲。
虽说理智远胜于欲望，可还是不能否定，他的确有这样的欲望存在。
“好吧，实话实说。”纪昭宁见东方朔欲言又止，便立刻停下了捉弄他的想法，顿了顿后接着道，“我和他啊，算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关系吧。”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之后，东方朔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也带着几分恍然之色地开口道：“你果然是他在宫外的私生女吗？”
而这样一句话，令纪昭宁削微一愣。
“你是这样觉得的？”
她问道。
东方朔也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
少女轻笑了一声，可在这之后，她却也没有给出跟多的解释了。
而东方朔看着少女此刻的表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空留一头雾水。
“还是言归正传吧。”于是，东方朔道，“他……真的知道我要杀他？”
“是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重用我？”
“我刚才说过，他做不到的事，六皇子也做不到，却独独你能做到。”
“这又是为什么？又究竟是什么事？”
“打破规则，让帝国摆脱濒临崩溃的绝境。”纪昭宁道，“这需要坚定的决心与强韧的执行力，光是这一点，前太子便不具备，因为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利益，说白了鼠目寸光。”
“六皇子的决心与执行力都不亚于我，况且他还是皇帝的亲儿子，有什么事不能让他做，甚至不惜扶持要杀了皇帝的我。”东方朔追问。
纪昭宁叹道：“皇权的基础，是民心。当皇族拥有皇权的那一刻起，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够做到任何事，独独有一件事再也无法去做。”
“什么事？”
“违逆民心。”
“……可打破规则，应当能够让百姓更好。”
“是啊，事实的确如此。”纪昭宁抬起了视线，“可惜，帝国是一台巨大的机器，只要有任何一个零件脱节，整台机器便会停止运转。一个皇权的命令，会在向下的过程中无限放大，最终可能改变本意。”
东方朔双眼微微凝了凝。
他似乎开始明白，皇帝的心情了。
“皇权看起来什么都能做，但当皇权做不到违逆民心时，”纪昭宁道，“那便代表着，皇权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
东方朔陷入了沉默。
沉默良久之后，他也望向了天空。
“所以，你让我杀皇帝，不是因为真的和他有仇，恰恰相反，你要替他完成愿望？”
他向她问道。
她点头，却没有说话。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简单而单纯的，她的目的也是一样。
当她沉默，东方朔便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答应我，帮我取得属于他的大权？”
“他也不过只是个恰巧生在帝王家的，可怜的孩子罢了。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大权，有什么用呢？”纪昭宁苦笑。
而东方朔一愣，随后也是微微一笑。
他逐渐明白了，纪昭宁当日答应他的时候，所蕴含的心情。
“可，为什么是我？”
东方朔问道，“不能是你自己吗？这个问题，那天你没有回答我。”
“除去这些基业，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做不了这种大事。”纪昭宁摇头道。
而东方朔却否定道：“女人同样可以成就大事，秋侯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吗？”
纪昭宁微微一笑：“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丈夫，是个了不起的人。”
“她的丈夫？”
东方朔一愣。
他虽然曾问过秋侯，但秋侯却没有多说。
至今，他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女人是感情编制而成的生灵，巾帼英雄毕竟只是少数。”纪昭宁笑道，“可惜的是，我是那大多数。”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抬起了手并低下了视线，看向东方朔的同时，手中捏着的半枚虎符便送到了东方朔的面前。
看着摆在身前的虎符，东方朔不禁笑出了声。
“一个拥有这般基业的女人，却说自己是大多数？”
他道。
事到如今，东方朔想要办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纪昭宁替他办妥的。
而话音落下时，他便也抬手，从纪昭宁的手上接过了半枚虎符。虎符的内侧，刻着‘皇城统’三个字。
“我住哪儿？”
纪昭宁莞尔，同时望了一眼东方朔身后的宅子，“要不，今晚和你挤一挤？”
“正好，我让肖公公提前帮我置办了一副棋盘。”东方朔笑道。
纪昭宁一叹，笑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