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墙漆刷的老高老高,如此高的宫墙真的是要挡住平民的视线?
深宫之中,犹如一张深渊巨口一般,吞噬着里面人的意志。
脑子稍微不聪明的,都已经被埋在这院墙之下了。
这花草树木如此茂密,总是要吸收些营养的。
细微的冷风从长廊吹进去,经过一眼望不到头的帷幔,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只是祖泽润知道,不管有没有风,他的后背都已经是湿透了。
他只祈祷现在的风不要太大,否则明日又要发烧了。
魏忠贤停顿在原地仔细想了想,语气平淡的问着祖泽润:“自古天命之人,出生之时都伴随异象。
咱家祖上贫寒,自幼没读过书,可跟这些个内阁学士们耳濡目染的,也多少有那么点墨水。
你这……随口说出,像那不入流的皮影戏一般。”
不知是玩笑还是质问。
祖泽润从宁远出发,内心就在盘算见到魏忠贤后,怎样应对。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
有些东西无论重生多少次,该应付不了还是那样的棘手。
时间缓缓的流逝,好在魏忠贤并没有催促。
他仿佛在戏耍一个玩具一般,等待着祖泽润出丑。
但又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知道,也可不知道……
祖泽润深吸了口气,笑呵呵的说道:“千岁爷教训的是。
只是辽东目前的情况有待于商榷!
不都说重症病患都要下狠药?
辽东现在就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猛虎,如果再按照常理出牌,所能收获的效果甚微。
小子思来想去,除了找这么个借口,也确实指挥不动祖家的老祖宗!
更不要提,往后守住辽东,守住万岁爷不是?”
祖泽润这个借口勉强算的上及格,但也仅仅就是模糊。
事情的败露程度,不亚于祖泽润脱光了,一丝不挂的站在魏忠贤身前那样。
不过魏忠贤听完,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太监低着头,置身事外,仿佛两个人的对话根本就没有进入到他的耳朵里面一样。
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不喜不悲!
“呵呵!”
魏忠贤突兀的笑了一声。
不大的声音在这无人的黑夜,这深宫的角落里面显得那么的恐怖。
祖泽润不明所以的抬头仰望着魏忠贤,忐忑的等待着。
面对这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忠贤,他败得体无完肤。
“你这个小东西,挺有意思的!”
魏忠贤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叹了口气问道:“你祖父现居辽东副总兵?”
祖泽润眼神顿时明亮起来,笑着回复道:“启禀千岁爷,是的!”
魏忠贤迈步朝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祖父那个人早年间咱家见过,是个有能力的!
只是辽东目前确实已经糜烂至此。
朝廷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没想到还是被女真一举击溃了。”
祖泽润略微点了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法子说来听一听?”
魏忠贤站在原地,给他的感觉像是脑袋很空洞。
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毫无章法。
但也就正是因为这样,让祖泽润更加的不好回答。
祖泽润此时想起了前世流传很广泛的一句话。
一生服侍真龙,不是龙,却也沾染一身龙气。
祖泽润再次陷入沉思,停顿了很久后回复道:“如果这面墙已经不堪重负,左右都是窟窿,无论怎么添砖加瓦,都不会再有结实的感觉。
何不直接将这面墙砸碎,重新用劣实的泥土再铸一道。
就算这道新墙有可能被雨水冲刷倒塌,但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轻轻一推就烂掉。”
魏忠贤听完后,点了点头。
“女真之势已起,这次大败正说明了辽东的弊病坈沉积郁!
如若不能治疗顽疾,女真打到山海关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古马上英雄多豪杰,但努尔哈赤是个懂得变通之人。
不像以前的瓦剌,匈奴。掠夺完就跑的没影子了。
努尔哈赤这么多年积蓄力量,整合了整个女真族。
又提出了融合一词,其目的不单单是要辽东。
他是想跨过山海关,来到这北京城里……”
祖泽润适当的闭上了嘴。
侃侃而谈,纸上谈兵。
他能有无数的说词,但有些话能说,有些则只能说一半。
魏忠贤轻微的颔首,朝着屋里走去。
等他看到桌子上面孤零零的茶杯,愣了一下。
魏忠贤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抖的小太监后,便朝着祖泽润挥了挥手说道:“张万仁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过就是脑袋有些迂腐!”
祖泽润赶忙跪在地上,朝着魏忠贤磕了个头。
“谢千岁爷饶命之恩!”
魏忠贤呵呵的笑着说道:“万岁爷常说,就算养条狗,养那么多年了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这话说完,祖泽润明显感觉到魏忠贤的神情有些淡漠了起来。
大明一年三换主人,魏忠贤如何能不落寞。
魏忠贤体态疲惫的坐在刚才祖泽润坐过的地方,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在京都做买卖,不像在辽东没有约束。
京都这淌水混的很,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朝廷财政现在入不敷出,我只取你三成利润。
至于你能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祖泽润匍匐在地,满心都是欢喜。
刚才的说辞,看来已经说进了魏忠贤的心里面了。
“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小太监小手颤抖的给魏忠贤斟了杯茶水,将祖泽润用过的茶杯随手拿到一边。
“那就不打扰千岁爷休息了,小子这就告退。”祖泽润缓慢起身,弓着身子后退着退出屋里。
小太监紧随其后,将屋门轻轻合上。
祖泽润深吸了口气,缓缓抖了抖身上的衣衫。
黏糊糊的衬衣贴在身上,格外的难受。
他抬头发现车夫已经架着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此深夜,他有些迷茫的站在屋外。
脚步有些虚浮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从来没有来到过的他,此刻异常的无奈。
而且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就是他走着走着: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