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境见到了姜如，忍不住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个想要缩回自己壳里的蜗牛。
姜如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仿佛老了半岁，“大宝，走吧，回家。”
于境满脸羞愧之色，不敢看她，怕看到她失望的神色。
是他给娘丢脸了。
“多谢几位警官了。”姜如给警官道谢，“真是打扰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警官见她这么诚恳，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妈你小心一些。”
“哈哈，大佬，他叫你大妈诶，你都不生气的吗？我听见他叫了你好几声大妈了。”李晓凡哈哈大笑。
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可是姜如和十一都能听见的。
十一见他笑得肆意，忍不住为他点蜡。
这孩子经历的毒打可能有点少。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到姜如面不改色地将一张平安符贴在了星星瓶上面。
“啊！”李晓凡一阵鬼叫。
回到家。
姜如做了饭菜，让于境吃，“你还没吃午饭吧，吃吧。”
于境看着桌上的猪肉炖粉条，摇了摇牙齿，只觉得更加羞愧。
以前家里穷，所以很少吃肉。
每次他考了好成绩，娘就会给他做猪肉炖粉条。
猪肉的香味融进粉条里，汤汁鲜美下饭，他一个人就可以吃一大碗，
所以，猪肉炖粉条是他最喜欢的。
“吃吧。”姜如催促道。
“大佬，你儿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李晓凡话唠一样。
“他看起来有些太胖了。你可得好好管一管他，太胖了对身体不好，而且还不容易找女朋友。”
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话，三句不离胖字。
姜如默默地记下了他说的话。
现在于境在场，不好教训这个嘴巴没把门的傻鬼。
“大宝，别看我，快吃！”姜如催促道。
于境低着头，嘴唇动了动。
“娘……”
“嗯？”姜如偏头，抹了抹眼睛，像是哭了一样。
于境见状，心里更加难受了，可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究没敢说出真相，便撒了一个合理的谎言，“娘……我……我失业了……”
姜如听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之前就猜到了，不然哪有上班到时间在外头坐着的？你别担心，你还年轻，失业了也没什么的。要你之前寄回来的钱，我和你爹都给你存着呢，你一年不工作都不怕。”
看到娘这样小心翼翼地安慰自己，于境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内心羞愧难当，一时间想要把真相说出来。
“娘，我……”
“怎么了？大宝？不怕啊。咱们家大宝这么优秀，害怕找不到工作吗？”姜如鼓励道。
于境见她这样，又不敢说出真相了。
要是娘知道我毕业了就一直没有出去工作，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我明明考了那么好的大学，可是最后却没有好好地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每天宅在家里，还越来越胖。
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那些来串门的亲戚眼里的异样目光他都明白的，也是这些目光让他越来越畏缩。
是他让娘失望了。
“娘，我会努力找工作的。”
看到姜如期待的目光，于境决心要出去试着找一下工作，不能让爹娘失望。
“嗯！我相信大宝肯定行的！”姜如一脸肯定。
可是于境却有些心虚，我真的能行吗？
他其实没有娘想得那么优秀的，他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而已。
姜如看到了于境脸上闪过的神色，微微蹙了蹙眉。
“大佬，你儿子看起来也太自卑了吧？和你一点儿也不像！你还是快让他减肥吧，肯定是因为太胖了，所以才自卑的！”李晓凡又来秀存在感。
十一默默地又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有些人总是爱作死，死了都不会改变。
饭后，姜如说要出去散散步消食。
于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猜测：娘肯定是怕我看到她担心的神色心里有压力，才特地出去的。
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娘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唉声叹气，愁眉苦脸，都会偷偷地背着他担心。
小区的一个没有人的小亭子里。
这个时候太阳还很旺盛，所以没什么人出来。
姜如把李晓凡的魂魄扯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嫌弃我儿子胖？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谁允许你嫌弃了？”
一边说，她一边把李晓凡拍得脑袋在脖子上转了几个圈儿。
李晓凡晕头转向地扶着自己的脑袋，“大佬，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不能公报私仇！”
“呵！我儿子！管你什么事？再胖也是个活的！再胖也比你一个脸都稀巴烂的鬼好看！”姜如冷笑。
“大佬，你这也太护短了吧！你护短就算了，咋还人参公鸡呢？！”李晓凡扶着脑袋怒目而视。
姜如冷笑，“我不护着我儿子，难道护着你啊？”
看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李晓凡酸了。
“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然后他自己钻回了星星瓶里，委屈地蜷缩成一团。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姜如便大发善心地说：“你不是想找真凶吗？我明天帮你查一查监控吧。”
“真的？”李晓凡从星星瓶的瓶口冒了出来，一脸惊喜，脸上的肉惨不忍睹地扭成一团。
“嗯。”姜如撇开头，按捺住自己的手，不要去打他。
“不过大佬，你的儿子看起来过分自卑了，看起来不像是你教的。”李晓凡又提了一句。
姜如抬起手便要打。
李晓凡一溜烟回了瓶子，还自己把塞子给带上了。
姜如无语，一把把他揣进兜里，往回走。
她也知道这一点。
于境似乎过分自卑了。
她一边走一边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记忆里，于境虽然羞涩内敛，但是并不自卑。
毕竟从小成绩就好，长得也不差，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奖状都贴满了几堵墙。
再加上原主和丈夫对孩子的教育都很看重，虽然衣服不会多好，但是肯定是干净整齐的。
原主也会认真地告诉他：虽然咱们家的条件没有别人家好，不能让你穿上好衣服，天天吃好的用好的，但是这都是我和你爹一手一脚地挣出来的。只要是自己挣得，不管如何也不比别人差。
在大学以前，于境都不曾有过自卑的倾向，怎么会大学毕业了反而自卑了？
虽然村子里那些经商赚了钱的人总是说于境赚钱少了，一副看不上的样子，但是他们更多的还是嫉妒。
因为在他们村里，赚钱的人很多，但是有本事考上大学，还是京都大学的，就只有于境一个。
而且于境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可以说是一只金凤凰。
这样的成长经历，就算是自卑，也不应该这么严重吧？
而且就算是自卑，也应该掩藏在心底，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