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的威压降下来的时候，陈方感觉自己像是洪水面前的一只蚂蚁，像是沧海里一粒粟米。
那种渺小且无助的感觉，瞬间吞噬了他的全身。
但他不能就这么认怂。
“圣君！”
陈方高声喊道。
“我想跟你谈谈！”
“你现在，没有资格。”
圣君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伸出手隔空一抓。
陈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直接攥住。
他的身体骤然紧绷，豆大的汗珠瞬间爬满全身。
他松开了圣后，痛苦地跪在地上。
圣君的实力，实在是强大得可怕。
玄皇境界，竟然半分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恐怕帝境之下，甚至没有人能接下圣君随手一招。
但是，不能就这么结束。
“圣……君，你……不认得这圣灵匕吗？”
陈方左手捂着心口，右手艰难抬起。
“我……我已经锁定了圣后，只要一个念头，圣后……就会死！”
“圣君……你觉得，是你出手快，还是我的念头快？”
其实有一说一，大概率是圣君出手快。
但是圣君敢赌吗？
“呃！”
像是心脏被猛地握了一下，陈方的眼前骤然一黑。
难道，真的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吗……
一瞬间，陈方感觉到自己像是沉入大海的溺水者。
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和自救的余地。
但突然，有一双手把他从水里给捞了上来。
他的双眼迅速恢复清明，并且心脏被攥住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陈方用力甩了甩头，感觉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一场死而复生的梦。
“这个机会，是我想给你，而不是你真的能威胁到我。”
圣君俯视着陈方，淡然地说道。
“圣君！”
陈方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知道，你身为圣君五千栽，功绩辉煌，必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现在我就把咱们之间的问题摊开了说明白。”
“你想杀我，是因为你觉得，我的气运与圣青月相冲，我跟她接触，扰乱了她的气运，导致她没能躲过深渊生灵的暗算。”
“甚至，你还觉得，我的气运，和所有你看重的人，甚至你自己都相冲！所以在你眼中，我是红颜祸水，必须死！”
“既然知道，”圣君冷笑，“那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之前是魔君护着你，你身在魔宫之中我不容易杀你，但现在你既然敢来到圣界，来到我的圣宫，你觉得，你有任何机会活下来吗？”
“正因为我知道这些，所以我必须来！”
陈方勇敢地直视着圣君。
“我要纠正你的错误！”
“纠正我的错误，”圣君轻轻摇头，“谁给你的底气呢？”
“给我底气的，不是某个人。”
陈方站直了身体。
“而是真理。”
“太可笑了。”
圣君嘴角扬起。
“你竟然有胆子在我面前谈真理？我为圣界之君，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便是世间至理。”
“的确，在圣界之中，你是说一不二的，”陈方点点头，“但是有些道理，是在整个听玄都为通用的，这些道理，你说得未必准确。”
圣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陈方。
“圣君，你说气运相冲，但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陈方认真地说道。
“古往今来，美名远扬的圣后和魔后，皆在史册上有所记载，他们的气运，不可谓不大，但是为什么没有与魔君魔后相冲？”
“而史册里的那些红颜祸水，他们最后的结局，有哪一个不凄惨呢？如果说他们身负大气运，又为何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再看那些听玄历史上着名的宿敌，比如圣君和南神，历代圣君和南神何尝不是身负天大的气运，而且明里暗里争斗不断。”
“如果气运相冲真的存在，历史上怎么没有哪一代圣君和南神把对方冲死？”
陈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圣君。
“所以，醒悟吧，圣君。气运相冲完全是不存在的东西，真正存在的，只有争斗的胜负甚至生死，圣青月输了与深渊生灵的争斗，才会陨落在深渊战场。”
“你不愿意相信自己最最最欣赏的继承人，竟然会输给深渊生灵，甚至在称帝之前就死在深渊生灵的手中，也不敢承受因自己的无能而未能保护亲爱的女儿的罪愆。”
“所以，你就把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归结到人力无法掌控的力量上，那就是难以捉摸的气运！你觉得圣青月之死是气运所致，把这一切归结到我这个红颜祸水身上。”
“但归根结底，都是你在逃避，你在逃避责任！你在逃避你身为圣君的责任，你在逃避你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陈方越说气势越足，越说声音越大。
但与此同时，圣君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你，找死！”
圣君的身影瞬间消失。
“陈方小心！”
圣后一声惊呼，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站到激动的陈方身前。
而在他的面前，骤然显现的身影，是更加激动更加愤怒的圣君。
圣君单手化爪，本来想要捏爆陈方的脑袋，但面对突然挡过来的圣后，她还是在最后一个刹那收住了手。
“你在干什么？！”
圣君看着圣后，愤怒地训斥道。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她就把自己的爱人杀死了。
“圣君！”
见此情景，陈方更加激动起来。
妈的，现实中我不能怂。
在幻境里，就更不能怂了！
陈方赶紧离开圣后的庇护，跳到一旁指着圣君的鼻子骂道。
“你被我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吧？你就是在逃避！你这个圣君，看起来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懦妇，甚至不敢直面自己的错误，反而给自己找借口！”
“我真是对你太仁慈了。”
圣君隔空掐住陈方的脖子，把陈方悬在空中。
“陈方，你嘴下留情吧，君上身为圣君，也有自己不得不顾虑的东西！”
圣后无法阻拦圣君对陈方出手，只能劝陈方不要再刺激圣君。
“其实，我陈方倒是不介意背这个黑锅。而且，我来了，我愿意帮助你们弥补圣青月的遗憾。”
陈方虽然被掐着脖子，但是还能说话。
“但是你呢，圣君大人，你却又踌躇了，你之所以不赞成这个方法，是因为你觉得尘光塑心阵所复活的，不是真正的圣青月是吗？”
“但我觉得恰恰相反，你是因为害怕复活的圣青月太真实，真实到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虽然进入深渊战场是她的选择，但是她身死其中，你不可能没有愧疚和自责，你身为在圣界乃至整个听玄都手眼通天的圣君，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你不可能不被自责折磨。”
“所以你不知道，自己该在复活的圣青月面前如何自处，你不要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想说，你觉得能坦然，但其实你心底里自己也不这么认为。”
“你太习惯于掌控一切了，所以对于所有你无法掌控的东西，你都会不自觉地产生巨大的恐惧。”
“你害怕面对那个未知的，被复活的圣青月，比起面对未知，杀死我这个红颜祸水，能让你感到无比的坦荡和正义。”
陈方说到这里，突然嘴角扬起。
“而且我还知道你心里最最害怕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小女儿，圣千月！同样作为你的女儿，她甚至展现出了比圣青月更加可怕的天赋。”
“但是，她却早夭，而且成了你复活另一个女儿的载体，你最害怕的不是面对复活的圣青月，而是这个圣青月，顶着圣千月的脸！”
陈方说道这里的时候，圣君全身都在颤抖。
她全身上下散发的杀意，都已经无法抑制。
现在的她，随时可能把陈方完全撕碎。
“君上！”
圣后赶紧呼唤圣君，但是得不到后者的任何回应。
他无奈一叹：“陈方，你太着急了！”
而悬在空中的陈方，再次感到心脏被攥住。
草，玩大了！
陈方心里也有点苦。
但是他不后悔。
不说白不说！哪怕只是在幻境里，也要一吐为快！
“圣……君，你可以杀我……但是，你的内心能因此而坦荡吗？”
陈方咬着牙，不甘心地说道。
“呃！”
下一秒，他的眼前猛地一黑。
“吼！！！！！”
一声龙吼闯入陈方的耳朵和脑海。
小红？
她不是没有进入幻境吗？
“姐夫！”
秋言？
难道……
这不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