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烟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很早以前就想过，尽量不让自己受供应链的影响，所以成立了好几个自营生产部门。
炼器部就是其中一个。
但千算万算，躲过了人祸，却防不住位面突然升级。
修真蓝星位面作为十几个世界里少有的中维位面，其优势非常明显。
它拥有丰富的玄学原材料可供生产，同时也是工业化高度发达的世界，这边连应届毕业生都是为玄学工业量身打造的专业人才。
所以，炼器部门才会深深扎根在这边。
也许，再等多几年，一些通过位面商店得以穿越位面的留学生们——比如西游世界那边的上万个妖怪家庭，在未来可以开个炼器二部，稀释一下修真蓝星的唯一性。
但现在，别说毕业了，这批留学生还得无限期地休学，等世界重新开放，老师同学们活着回来……
顾星烟揉了揉太阳穴，先让包琳坐下，然后问其他高层：“断货的应该不止精品店那边，都举个手给我看看。”
地府便利店的江兰英第一个举手，“地府这边主要是缺乏原材料，用于开发和生产鬼魂专用的各类法器。”
往小了说，鬼魂们十分沉迷的靠冥力催动的平板和手机，还有厨具、交通工具等。
往大了讲，之前比赛中出现过的“阴风-44”冥力能源洲际导弹，也是地府正在进行的重要项目，原材料里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修真蓝星。
下一个举手的是时空民宿的一个中层。
其主管是方寸山菩提祖师门下，孙悟空的一个师姐，这会儿正代表西游世界，在赛场上干架呢，所以人没出现。
中层说：“主要是万界塔那边，我们热卖的很多道具，也都是修真蓝星批量生产的。”
毕竟，没有点厉害加成，快穿从业者们根本看不上，大多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来选购。
最后，铁扇公主有点心虚地举手。
她不久前才说自己这边影响不大，但天庭景区里的确有修真蓝星的热卖商品。
“老板，不知您还记不记得那个炼丹主题的纪念品小店，里头出售很多炼丹炉和炼丹练习材料。
“那边一向非常火爆，已经是家庭游客心中必去的旅游打卡点。
“我想着，先用其他玄学位面的材料顶一阵子，下界多找些年轻修士和妖怪，看看能不能自己生产一些接着卖，能补多少是多少。”
铁扇公主不愧是千年女修，遇事就是要镇定一些，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
她抬眸看了眼顾星烟的脸色，见对方点头示意接着说，她继续娓娓道来：
“要说修真材料，我们天庭和凡间，可绝不逊色于修真蓝星！江主管，你们缺的材料，回头我让我家那口子帮您问问，他朋友多的是。”
听听，她已经不喊牛魔王“大王”了，早就改口叫“那口子”了。
不枉顾星烟看重她的能力，没有真把她留在世博会位面当保安，而是在天庭大战之后，委任铁扇公主当自己的代理人。
江兰英立刻舒展了笑容，“多谢罗刹主管！”
铁扇公主朝她微微颔首，又对包琳说：“我听闻，天堂的客人们都喜欢精美漂亮的玩意儿。”
她摸了摸自己发髻上各种簪子和步摇，长袖微微滑落，露出一个祖母绿的玉镯，衬得手腕更加白皙纤细。
“不知天使们，对我们华夏的饰品是否感兴趣？我知道民间有众多不错的手艺人，唔……放在修真蓝星上，叫什么……非遗！”
包琳眼睛一亮，墨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铁扇公主头上饰品折射的珠光，亮闪闪的，动人心魄。
这还只是精简版，因为铁扇公主要去打决赛，不过事发当时她已经被淘汰出局，最后一刻把芭蕉扇借给孙悟空，这才可以参加这场会议。
但包琳还是迟疑道：“可是，一直以来，精品店出售的绝大多数商品，包括盲盒、明信片这种小物件，都有或大或小的玄学效果。您那边能做到吗？”
铁扇公主实话实说：“我们那边法宝不少，五花八门，但要像修真蓝星那样量产，暂时还做不到。”
包琳一想也是，西游记可是神魔世界，书中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大几十种，哪吒甚至有六样，每个都不重样。
正是盛产法宝的世界。
“包琳。”顾星烟忽然开口。
“老板？”
顾星烟说：“试着跟天庭和花果山进行合作，做两手准备。
“一个是让我们的‘精品’往‘限量精品’去过渡，这样，你的选择也能变得多一些。
“人鱼位面、冰雪位面、古代位面，甚至是我在产业园那边的五个同事，都可以给你供货。”
包琳茅塞顿开，从此以后，“精品”会精上加精，成为天堂的奢侈品店！
“第二个，铁扇刚才提到的非遗手艺，你也可以试一试市场。
“当艺术性登峰造极，其他的缺点都可以被忽略不计。天使是视觉动物，我觉得她们应该会喜欢的。”
就像当初，沉迷盲盒的米迦勒，他纯粹就是喜欢盲盒，喜欢收集全套藏品。
集齐全套激活隐藏功能，只是他为了掩盖赌性成天挂在嘴边的借口。
再说加百列喜欢的明信片，玄学能力赋予了明信片类似3d投影的效果，同样是为了美丽而美丽。
很多非遗手艺本就美得巧夺天工，不依赖玄学技术，照样能成就奇迹。
包琳彻底放心了，笑道：“我明白了，老板！也谢谢铁扇主管！”
一想到以后天使们为了漂亮簪子，还得学会盘发，甚至用假发包，为了发型再买点中式服装，再整点国货化妆品。
好家伙！
齐活儿了！
难怪她总觉得天使们用唢呐吹圣歌的时候哪里怪怪的，原来是服化道没到位！
还剩时空民宿那边没有解决。
相比起天堂的颜值为王，时空民宿这边则最看重性价比。
顾星烟思考了好一阵，大家也跟着小声出主意。
冰雪位面的艾普尔主管，也就是前强盗团团长，如今大器晚成，已经是一名冰系大魔法师，师承冰雪女王。
她对民宿的那位中层说：“我这边收留了许多孤儿，一直教他们学习魔法，可以帮你承担一小部分低级法器的生产订单。”
中层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好！”
因为之前大家群策群力，凡是提困难的店铺都被解决了，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慌。
有大家一起想办法，肯定没问题的！
神仙养老院的刘歆琼院长，也就是顾星烟的师母，也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有个叫功德印的东西，卖得非常好？”
中层连忙点头，“是的是的，里面的核心材料就是你们图腾位面那边的。
“不过，老板现在很需要信仰值，我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处于半断货状态。”
刘歆琼告诉她：“我们养老院经常组织各种手工活动，让图腾们动手做做陶艺，刻点印章什么的，貌似也有类似的效果。”
中层惊喜道：“效果怎么样？”
刘歆琼说：“可能是纯手工制作，付出了心血吧，里头的信仰值能有三四千呢。”
中层惊了：“呀，那怎么不拿去出售？等下，这信仰值会不会影响到图腾们？”
这信仰值就相当于他们的钱包余额，花了可就没咯。
刘歆琼笑，“没有影响，就是自己凭空出现的，可能是图腾们往里面寄托了什么，就像人们把信仰寄托在图腾身上？
“之前我们想着，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留起来比较好。”
刘歆琼有些哭笑不得，“大家热情高涨，展示柜都有些不够放了。我可以去问问看，也许会有图腾想接个兼职什么的。”
“好好好！我预定了！”
顾星烟听完全程，很想咆哮一声：你们的幸运物品居然不够放！早说啊，放我店里，摇号有用！
算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兰经理。”
姓兰的中层立刻坐直：“在，老板！”
顾星烟既是对兰经理叮嘱，也是在提点所有人：“其他主管提供的方案都很不错，你们私底下一定要多多交流，才能互通有无。
“当然，我知道你们都很忙，每周一次的高层会议都不能保证全员到齐，而且大多时间只有一个人在说话，大家可能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兰经理以为是重点批评自己，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委屈极了，“老板，我没有！”
顾星烟笑了下，“放轻松，我没有要批评任何一个人的意思。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开会效率挺低的。
“但那时候的我，没有其他办法，让大家经常坐一起交流。
“我真的很希望大家能对彼此的世界再了解多一些，当自己或者他人有需要的时候，才能像今天这样互相帮助。
“甚至都不需要我出主意，你们几家店铺之间正常走合同流程就完事了。”
诸位高层听得不住点头，脸色复杂。
有对今天之事的感慨，有对之前自己不作为的羞愧，也有对她这番话深深的触动。
如果难题出现的瞬间，自己就有多种解决方案可供选择，那这个难题什么也不是。
谁不向往这样的从容？
回归正题，顾星烟给出了自己的对策。
“我们不妨把供货的压力，分摊给花果山小程序的全体用户。
“增加一个类似咸鱼的自由交易功能，让十几万用户上架自己在当前位面的所有物，还可以悬赏需要的东西。
“要知道，十几万个快穿者，就意味着十几万个世界，一旦开发充分——”
所有高管呼吸一滞。
光是他们大楼里这二十个世界，每天的流水和货运量就已经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十几万个世界？
想都不想！
老板之前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格局就已经这么大了吗！
肯定是了！他们还不了解老板么？这只是人家的稳定发挥！
“兰经理，等你家主管回来，帮我转告她，你们接下来最大的挑战不是货源，而是如何经营好那个平台。
“你们需要把关所有的上架商品，处理好各种交易纠纷，以及，尤其留意一件事——
“如果发现有快穿者为谋私利，把自己做任务的世界恶意掏空，我们身为平台方，有义务第一时间上报给位面联盟。
“机遇越大，风险越大，这件事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稍有不慎，我们位面集团的信誉就会跟着受损。你明白了吗？”
兰经理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老板反复强调会很难，但她反而燃起来了。
她回答得超级大声：“明白，老板！”
顾星烟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又解决了一件事，自己真棒。
“oK，下一个。”
小草育儿园的张院长、白垩纪游乐园和人鱼电影城的两位新晋主管，居然同时站起身。
三人面面相觑。
等了几秒，又毫无默契地同时喊“老板……”
停下来，互相看了看，尴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又以为自己先讲，异口同声地说：“老板！”
顾星烟：“噗嗤……”
整个会议室全是一片笑声。
“哈哈哈……”
室内气氛不再沉闷，瞬间轻松不少。
三位主管也无奈失笑。
最后，两个新晋主管先坐了下去，让前辈先说。
“老板，修真蓝星是我们灵气蔬菜的重要出口世界，他们这次消失，我们星球上有四分之一的蔬菜急需寻找新的买家。
“数量太大，不知道其他位面能不能在短期之内帮我消化掉，我不想让大家辛苦种出来的作物烂在地里了。”
顾星烟朝四面八方昂了昂下巴，鼓励大家踊跃发言。
就像她刚才说的，有些问题完全不需要找她来解决。
不过，没等大家认领多余的蔬菜，之前抢着说话的两个主管先后补充。
“我们白垩纪牧场也有类似的情况。每一头牲畜都是吞金兽，原本定好了每天出栏和屠宰的份额，现在忽然没人要，每天的饲养成本不敢想象。”
“还有我们人鱼位面的深海鱼鲜。我们都是凌晨下海捕捞，这会儿纸人捕鱼队估计都完工了。很多鱼没法放回海里，纸人的耐用度也消耗了，加起来的成本同样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