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揽月沉默不语。
宜城公主是先皇的庶妹，当年被选为和亲公主时也才十六岁。
虽然据闻在西荣颇为受宠，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背井离乡在异国他乡过活，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荣胤注视着她，轻笑道：“凌小姐命好，除非天翻地覆，这辈子恐怕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凌揽月点了下头道：“六王子说得对，所以你就打算将宜城公主的悲剧，复制到另一个无辜的姑娘身上？不，那姑娘还不如宜城公主。你只是想要用一个姑娘的命，为你拖延时间阻拦西荣皇的赐婚而已。”
“六王子，你有心仪的女子了，只是你现在不能娶她。你不需要和亲的王妃，你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
荣胤神色不动，“凌小姐未免想得太多了。”
凌揽月道：“不管六王子想做什么，我劝你最好放弃那些打算。”
“我若是拒绝呢？”荣胤低声笑道。
凌揽月站直了身体，漠然道：“我想六王子那些皇兄，应该对你的消息很感兴趣。六王子，大靖朝廷和洛都权贵跟您无冤无仇，看在宜城公主的面上甚至还有几分情谊。但你若是行事太过，他们也未必会记着宜城公主的情谊。”
说罢，凌揽月不再理会荣胤，转身漫步而去。
荣胤眼神幽静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边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殿下，您今晚何必……”黑暗中，一个西荣侍卫装扮的青年走了出来，忍不住开口道。
荣胤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凌家大小姐是不是很聪明？很美丽？”
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荣胤微微眯眼，手指摩挲着的腰间的宝石刀鞘，“是不是，这样的女子，才更适合令人一见倾心？”
“殿下的意思是？”
荣胤幽幽道：“凌大小姐说错了一件事，我也没那么喜欢草菅人命。我未必非得娶一个王妃回去，只要让人知道我有一个心仪的女子…非卿不娶，就够了。”
“凌小姐？可她是凌闯的……”
“那又如何？”荣胤道：“难道父皇或者凌家，还会因为她开战不成？你说…金诺羽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
青年思索了一下，不由有些变色。
那位可不好惹，否则六王子也不用祸水东引。
“殿下，万一金小姐做出什么事来……”
荣胤漫步朝外面走去，语气平淡无波，“就算她做了什么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那位凌小姐占上方的可能更大一些呢。”
“……”凌小姐若是对金小姐做了什么，也是一桩大事啊。
凌揽月回到大殿里的时候，萧九重和太后都已经不在殿中了。
凌闯正在和雍王鲁王说话，赵王和韩王在另一边跟几个朝中大臣喝酒，倒是齐王一家子都不见了。
萧绍和冯氏也早早不见了踪影，大殿里依然是歌舞升平，却多了几分自在随意。那高高的御座上没有了皇帝的身影，所有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看到凌揽月进来，凌闯朝她招招手，道：“小姑娘们都在外面玩儿，阿月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凌揽月笑道：“焰火晃得我眼睛疼，就进来休息一下。见过雍王，鲁王殿下。”
“小揽月，几年不见可是跟本王生疏了啊。”雍王笑眯眯地道。
凌揽月也笑了起来，“确实好多年没见过雍王殿下了，揽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敢在长辈面前无礼？”
雍王点头道：“确实是个大姑娘了，前几日见面本王也没准备见面礼，今儿倒是巧了，拿着玩吧。”
雍王将一只白玉扳指塞到她手里，“听你舅舅说，你如今勤学武艺，这玩意儿是本王回京后旁人送的。小了些，也有些花俏，正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
凌揽月捧着扳指，笑得乖巧，“揽月谢过雍王殿下赏赐。”
鲁王见状挑眉道：“王叔倒是大方，倒是本王有些失礼了。”
凌揽月笑道：“鲁王殿下说笑了，雍王殿下不过是爱护小辈，逗揽月玩儿罢了。再说前些日子王妃也派人送了礼物，揽月还没来得及亲自道谢呢。”
鲁王笑看向凌闯道：“大将军方才的话可是过谦了，看来是我家那小子没有福分。”
凌闯笑而不语，侧首看向凌揽月叮嘱道：“宫宴只怕还要不少时候，阿月若是觉得无聊便让人带你去休息一会儿。”
太后寿辰的宫宴，至少要子时才会结束。
太后和皇帝陛下可以先退场休息，但赴宴的宾客却不能提前离开。
凌揽月点头道：“舅舅放心，我知道。”
“去吧。”凌闯道。
凌揽月知道舅舅和雍王鲁王聊的大约不是她应该听的话题，立刻朝三位行礼告退，朝着大殿另一侧的偏殿而去。
“揽月小姐。”
凌揽月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却见秦轲正站在不远处的柱子下，挥舞着折扇朝自己笑着。
“秦三公子？”凌揽月有些不解地道。
秦轲朝她招招手，凌揽月只得走了过去。
秦轲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凌小姐想不想知道，陛下去哪儿了？”
凌揽月无语，瞥了他一眼道：“秦三公子，窥探帝踪，可是重罪。”
秦轲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无奈地道：“凌小姐，你可真无趣。”若是明怡郡主，肯定立刻跳起来追问了。
“我倒是觉得，秦三公子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凌揽月说罢，微抬下颚点了下另一个方向道：“承恩侯应该不会高兴秦三公子来跟我搭话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萧九重和太后关系不好，还是秦家和凌家天生就不对付。凌揽月回想在洛都这些日子，除了秦三公子她几乎没有跟秦家人打过交道。
即便偶尔遇到了秦家的女眷，说不上剑拔弩张但气氛也绝对算不上好。
比如此时，很难说承恩侯的眼刀是甩向秦轲还是她的。
秦轲回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凌小姐见谅，父亲不是冲你的。”
秦轲在秦家的处境凌揽月也略有耳闻，只能说秦三公子心智坚韧，以及秦老太爷坑孙儿啊。
“陛下有事要秦公子转告我？”清官难断家务事，凌揽月自问跟秦轲算不上熟悉，自然也不好过问人家的家世。
秦轲点了下头，笑道：“凌小姐果然聪慧，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