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三人被吴祈年关在了同一个牢房里，中间都只隔了一道铁栅栏，倒是不用担心独自一人会寂寞。
樊洛跟在两人身后走进牢房，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半晌，眼底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阴狠和怨毒。
即便口中再怎么说着不在意，真正看到害得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他依然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仇恨。
他认识这三个人，但三人却并不认识他。
因此三人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到了凌揽月和吴祈年身上。
蒋铭和薛郜都显得有些颓废，蒋铭看着吴祈年，淡淡道：“吴大人，能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能说的你就算真杀了我全家，我也不会说的。大人何不就这样禀告上去，也算是一桩功劳。”
凌揽月轻笑一声道：“蒋大人这样说，不就是确定了吴大人不能杀您全家么？可惜，这桩案子就凭您，扛不起的。”
“呵，当年那些人不也扛了么？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
蒋铭看了看凌揽月，回头对顾文华道：“有女如此，顾兄好福气。”
顾文华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狠狠地瞪着凌揽月。
凌揽月不为所动，目光注视着蒋铭道：“蒋大人，您认识他么？”
蒋铭闻言这才又认真地看了樊洛几眼，摇摇头道：“不认识，没见过。”
凌揽月道：“他姓樊。”
牢房里的三人都是一愣，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有了变化。
其中顾文华的表情最是复杂，毕竟其他两人跟樊若蠡只是同僚，而他跟樊若蠡还有私交。
半晌，蒋铭才道：“樊若蠡的后人？”
樊洛冷冷地看着蒋铭，蒋铭摇摇头淡笑道：“樊公子，令尊的事情你也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要找死。我们，也只是想要保全自身而已。他若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樊洛冷声道：“所以现在轮到你们死了。”
蒋铭竟然也不生气，反倒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樊洛眼底泛起一丝怒气，他毕竟是个年轻人，论定力哪里比不得上这些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哪怕这老狐狸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吴祈年见他这模样，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他跟樊若蠡虽然没什么交情，却敬佩他的为人。
如今知道他是樊若蠡的儿子，自然忍不住要照顾几分。
“蒋兄，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保全幕后之人么？”吴祈年冷声道：“陛下既然要查，便是掘地三尺也会查出来的。我实在想不出，你现在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说罢吴祈年又看向另一边的薛郜道：“陛下不是下不了狠手的人，两位还是珍惜时机吧。有了两位昨天提供的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进来作伴。到时候即便两位能守得住，别人也能么？”
薛郜靠墙坐在地上，听着吴祈年的话脸色十分阴沉。他扭头看了看沉默的蒋铭，终究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顾大人呢？”吴祈年笑问道。
顾文华沉着脸，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吴祈年点点头，顾文华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他从来就不是跟这些年一伙儿的，会卷入其中也不过是当年的一念之差罢了。
凌家的女婿这个身份，很有用又很危险。因此朝堂中无论哪一派的官员，都跟顾文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关系。
平时不得罪，甚至称得上交好，但没有人会真的将他当成最核心的自己人。
因为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认为，顾家和凌家才是真正利益相通的自己人。凌家的自己人就是陛下的人，有时候距离陛下太近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谁能想到，顾文华竟然能作到让凌家跟他断绝关系的地步？
“其实蒋大人说不说也没什么差别。”凌揽月突然道：“只要查一查，当年那些银子去了哪里，幕后之人自然就清楚了。”
蒋铭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凌揽月也不在意，道：“我知道，蒋大人是认为事情已经过了八年，你的那本账册上也没写那些银子的全部去向，当年的事情你们早就已经将尾巴清扫干净了，我们就算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蒋铭不答，但他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凌揽月道：“真金白银四百万两银子，扣掉被你们分掉的一百多万，也还有二百万两。蒋大人，你知道二百万银子，有多少么？”
蒋铭不答。
凌揽月道：“如果是现银，普通的马车需要几百辆才能运完。如果是银票…没有哪家钱庄，能走这么大数目的银票不留下账目。”
蒋铭淡淡道：“凌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凌揽月也不在意他的嘲讽道：“我自然知道这些银子不是一次转手的，但是长时间做这种事，总需要一个靠得住的渠道吧？你猜我们能不能查出来？”
蒋铭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凌揽月含笑看向旁边的薛郜，“薛大人，我朝的刑罚不是只有手起刀落这一种。”
吴祈年阴恻恻地补充道：“还有腰斩，五马分尸，凌迟……”
薛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依然死撑着不肯开口。
凌揽月和吴祈年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幕后之人在他们眼中确实很有威慑力。以至于即便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绝境，他们依然不敢出卖对方。
真是好本事啊。
凌揽月也不浪费时间，吩咐道：“将樊洛和蒋铭关在一起。”
说完又叮嘱道：“别把人弄死了。”这话是叮嘱樊洛的。
樊洛阴沉着脸没有答话，目光死死地盯着蒋铭。
见凌揽月要走，顾文华忍不住叫道：“等等！你站住！”
凌揽月扭头看向他，顾文华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你帮我向陛下请求，只要陛下肯饶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凌揽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知道的，必然是假的，你刚才还说你不知道。”
顾文华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否则那些人只怕早就找上他了，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对他不闻不问。
顾文华道：“我确实不该知道也没见过，但不代表我不能自已查到线索。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留下了踪迹，八年前总比现在好查。”
凌揽月秀眉微挑，看向吴祈年。
吴祈年道：“还要陛下抉择。”
凌揽月点点头道：“那就看陛下的意思吧，不过我劝吴大人不要抱太大希望。有功夫不如放在里手里的名册上，小心有人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