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凌府外面停下，萧戎衣不知道从哪儿又窜了回来，跟在凌揽月背后就想要往凌府里走。
不想才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从背后勾住了衣领，硬生生被拽在了原地。
萧戎衣挥舞着手臂叫道：“揽月姐姐，等等我呀。”
凌揽月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他，萧九重一只手提着萧戎衣的衣领，对凌揽月道：“时间不早了，阿月回去休息吧。”
凌揽月给了萧戎衣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意，便转身往府里走去了。
她身后，萧戎衣还在奋力挣扎着。
可惜虽然他吹嘘自己武功高强，但比起萧九重显然还有些距离，扑腾了半天萧九重提着他衣领的手纹丝未动。
“你放开我！放开我！”
“还没闹够？”萧九重冷声道。
萧戎衣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凌府大门口，原本桀骜的小脸瞬间蔫了下来，“揽月姐姐不记得我了。”
“走吧。”萧九重放开他，转身往马车边走去。
他身后，萧戎衣咬牙道：“都怪你！”
萧九重上车的动作微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萧戎衣，冷声道：“怪我，你又能如何？萧戎衣，那你最好别给朕惹事，否则朕打断你的腿。”
说罢萧九重登上了马车，冷冷地留下一句，“还不滚上来，等朕请你？”
萧戎衣哼唧了两声，终究还是不情愿地上车去了。
宫中本就空荡幽寂，深夜宫中一隅的僻静牢房里，更显得气氛阴森幽冷。
郑奎坐在牢房的一角里，四周墙壁上的火光摇曳，仿佛有无数的幽魂厉鬼在张牙舞爪。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门。
萧九重穿着一袭玄色长衫，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沈醉笑和萧戎衣
郑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落到陛下手里我认栽，我有一桩交易想要跟陛下谈谈，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
萧九重剑眉微挑，平静地道：“说来看看。”
郑奎道：“陛下想必也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宁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住我的命。我手里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的。我用这个跟比陛下交换。”
“你想要什么？”
郑奎咬牙道：“我要当南岳王！”
牢房里沉默了良久，萧九重方才低笑了一声道：“朕还以为你会说，你想要活命。郑奎，你是否太高估自己手中的筹码了？”
郑奎脸色变了变，道：“那是因为陛下还不知道我手里到底有什么！”
萧九重漠然道：“无论你有什么，或许在旁人眼中价值不可估量，但在朕眼里都不值这个价。”
“可不是么？”沈醉笑看着郑奎，笑吟吟地道：“这天下最贵的东西早就已经在陛下手中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名贵之物了。郑先生，我们特意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竟然还没想明白么？”
郑奎道：“未必。”
沈醉笑挑眉道：“哦？郑先生不妨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筹码？”
郑奎盯着沈醉笑看了半晌，才缓缓道：“前朝的天子镇国剑在我手中。”
“……”牢房里一片安静，郑奎抬起头来看过去。萧九重依然面无表情，但另外两人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郑奎心中不悦，咬牙道：“我说的是真的！”
沈醉笑不以为然，道：“哦，镇国剑啊，那真是个好宝贝。”
萧戎衣兴致勃勃地道：“我拿了那什么天子镇国剑，就可以当皇帝吗？”
沈醉笑没好气地在他头上薅了一把，道：“想什么呢？”
“也对。”萧戎衣点点头道：“要不然他怎么不自己当皇帝，还拿出来做交易呢？”
“……”郑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萧九重似乎并不在乎什么天子镇国剑，他感兴趣的是，“跟你合作的人是谁？他要天子镇国剑做什么？”
郑奎一怔，低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醉笑道：“这可是玩命的买卖，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他合作？”
郑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当年若是不跟他合作，就要死了。若是你，你要不要搏一把？我只知道，他应该是个大靖的王爷，大靖王爷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
沈醉笑抬头去看萧九重。
萧九重道：“你不可能一点也不好奇对方的身份。”
郑奎叹了口气，道：“不错，我设法找人查过。但是…对方势力不弱，在南岳还好些，一旦进了大靖我就一点消息也查不到了。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他可以调动云麾军的兵马。”
闻言沈醉笑神色微变。
调动云麾军？这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会有的权力。
先帝在位的时候，萧九重也没有资格调动龙朔军。
龙朔军的实际指挥权一直都在凌家人手里，萧九重这个镇边藩王跟别处藩王不同之处也只是，如果敌国进犯，在一定的条件下他可以调动部分龙朔军和封地的兵马御敌而已。
一旦敌情接触，他就必须归还兵权。
问题是，云麾军周围，并没有藩王封地，全部都是直属于朝廷的。
郑奎见三人齐齐看向自己，定了定神继续道：“平时我只跟他派去的信使接触，唯一的一次是三年前，来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中年男人。他跟那些信使不一样，他很厉害，权力也比那些人要大得多，但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那个人。”
“三年前？”萧九重道：“上一任南岳王和南岳祭司死了的时候？”
郑奎点了点头。
沈醉笑突然问道：“对了，南岳王室笃信佛法，南岳为什么还会有祭司这种东西？”佛门可没有祭司这种东西。
“笃信佛法的只是郑氏王族，祭司是南岳国一直以来的信仰。”郑奎道。
“三年前，那人去南岳找你，做什么？”萧九重问道。
郑奎道：“他到南岳寻天子剑，我当时并没有当真，因为我确实从未听说过天子剑在南岳的消息。但是后来南岳王城出了事，王兄和祭司…都死了。我意外从祭司的传人口中得知了天子剑的下落。”
“你没有告诉他？”
郑奎冷声道：“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们的约定是我帮他们找东西，他们助我登上王位。”
“那这次？”沈醉笑好奇道。
郑奎看了萧九重一眼，没有说话。
萧九重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郑奎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不久前，他们助我暗中收拢了南岳二十四部中的十二部。还替我引荐了……云麾军副统领，他答应暗中支持我登基，必要时候可以出兵助我。另外，这次来洛都…郑思源不会再活着回去了。我们约定好了，只要郑思源一死，我立刻将东西交给他们。”
沈醉笑道：“你可真谨慎。”
郑奎脸色很难看，“再谨慎，不也落到陛下手中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引起陛下的注意了？”
大靖皇帝现在的注意力，就算不在那些藩王以及白戟国和南岳的争端上，也不该注意到他这样一个人吧？难道只是因为碧海真珠宝幢？
萧九重淡淡道：“看来当年南岳祭司倒是死早了，竟然让他藏下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能设法传给你。”
郑奎闻言一愣，很快他神色微变，有些惊骇地盯着萧九重，“当年王兄和祭司是你……”
萧九重道：“三年前，朕还在北地。”
不是他，那就是已经驾崩的老皇帝了。
郑奎没见过先帝，不过他在南岳的时候偶尔也听兄长提起过，据说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
他那时候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南岳小国和大靖有着天壤之别，双方压根就挨不着。
后来王兄死了，他就更不在意这些话了。
现在他才恍然大悟，王兄当年的话或许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感慨，而是带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沈醉笑把玩着手中折扇，道：“所以，那天子镇国剑到底有什么用处？”
名字倒是挺威风的，但是有什么用处？前朝亡国都快一百年了，难不成拿着那玩意儿，还能复辟前朝不成？
如果真的是，那幕后之人就绝不可能是萧氏皇室中人。
无论是什么立场，萧家的人是绝对不会待见任何跟前朝有关的人事物的。
郑奎定了定神，感觉自己又慢慢拿到了一些主动权。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三位可知道，镇国剑在前朝代表着什么？”
萧戎衣一脸茫然，沈醉笑挑了挑眉，含笑不语。
郑奎沉声道：“兵权。天子镇国剑在前朝是可以与护符相提并论的调兵利器。持此剑者，天下兵马皆归其节制。”
沈醉笑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你觉得有什么用？”
郑奎一愣，显然他也并非没有过疑问。
前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
同样的，前朝的兵符，也调不动本朝的兵马。
但郑奎确信，这天子剑一定有大用处，不然那些人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功夫，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它。
郑奎道：“我确实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但我不信，你们不想要！反正我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若实在无法，有那样一件宝贝给我陪葬，死得也不算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