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寂静。
顾怜星震惊地抬头看向萧绍，她并非没有疑惑过萧绍为何对赵璋如此信心满满。但被萧绍几句话糊弄过去了，再加上她对凌揽月的蔑视，自然不会认为赵璋配不上她。
顾怜星跟赵璋相识数年，虽然现在赵璋已经面目全非，顾怜星却也不会忘了他原本的模样。
顾怜星侧首看了一眼赵璋，然后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萧九重身上。
不怪顾怜星有此反应，实在是萧绍的说法太引人遐想了。
为什么凌揽月一见到赵璋的脸，就一定会喜欢上他？
自然是因为他的脸，就是凌揽月喜欢的脸！
沈醉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绷不住了，他神色有些僵硬地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凌揽月，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萧九重。
沈醉笑觉得自己很难形容萧九重此时脸上的神色。
当年萧九重和凌揽月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但并不多。
那段时间他正巧奉命去西荣边境巡视，临走的时候凌揽月还在暗戳戳地暗恋萧九重。四五个月回来，凌揽月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凌闯大略跟他说过一些这两人之间的事，重点是阿月已经忘记和萧九重有关的事了，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萧九重。
不久之后凌揽月醒来，果然像是完全没事发生一般，只以为自己生了场重病。
和一般的失忆不同，她并非不记得萧九重。
她知道萧九重的身份模样和凌家的关系，记得她和萧九重之间的一些过往，也记得自己喜欢过萧九重，但也仅此而已。
她认为自己被萧九重拒绝了，于是小姑娘赌气一般：我这么喜欢你，你竟然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这两年也就一直都平安无事，这次回到洛都阿月虽然变化不小，但跟萧九重接触多时，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
凌揽月神色平静如水，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偷觑自己的沈醉笑，淡然道：“可惜啊，你们失算了。”
前世的事情没人知道，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
萧绍苦笑。
确实，他们失算了。
他怎么会听了宣崇的话就笃定凌揽月一定会如何？
就算宣崇的消息没错，凌揽月真的喜欢萧九重，难道就一定会喜欢赵璋吗？
“只有这些吗？”凌揽月有些无趣，侧首看向萧九重。
萧九重也正望着她，两人视线相对片刻又各自移开。
萧九重道：“与你和凌家有关的大致就这些，还有的便是……”
凌揽月明白，还有的就都是跟太后宣崇还有藏在更深处的那人，甚至当年的先帝有关的事了。
凌揽月道：“剩下的我就不听了，不耽误陛下正事了。”
“若是累了先去清宁宫休息一会儿，回头让萧戎衣送你回去。”萧九重道。
凌揽月眨了下眼睛看着他，萧九重沉声道：“最近小心一些。”
凌揽月点了点头，萧九重也猜到宣崇想对她动手了吗？
旁边的沈醉笑默默摸了摸鼻子。
陛下，您还记不记得你说最近不许萧戎衣进宫的事？
萧九重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递给凌揽月，道：“这个你拿去看看，若是没有意见就派人送去大理寺定案。”
凌揽月看着那厚厚的册子，眼皮不由挑了挑。
“这是？”
“就是你想的。”
“顾…顾文华的案子已经……”
“他不重要，原本也只是个边缘角色，吴祈年那边还在跟萧炽和蒋铭磨时间。”说到此，萧九重微微蹙眉。
吴祈年是个聪明人，办事能力也不弱，就是有些磨蹭。
凌揽月挑眉道：“若是赵王那里没有线索……”
“那他就自认倒霉吧。”萧九重冷声道。
“……”
横竖也不关自己的事，赵王手里虽然没有八年前皖东水灾那样的大案，但这些年桩桩件件累计起来，萧九重要查也足够他赔上一条命的。
凌揽月翻了翻手里的折子，在最后一页看到用朱笔写着——斩立决三个字。
眉心不由一跳，忍不住扭头去看萧九重。
萧九重却已经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折子，并没有看她。
凌揽月也不好多说什么，起身告退往外走去。
“大姐姐！”
顾怜星惊恐地扯住了凌揽月的一脚，突然被押到这里来，她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用。
陛下只让凌揽月没有意见就移交大理寺定案，也就说此时凌揽月手里那本小小的折子，关系着她的生死。
直到此刻，顾怜星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权力。
她曾经一味想要争取的萧绍赵璋之流，跟真正掌握着整个大靖天下的萧九重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而她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更是连蝼蚁都不如。
皇帝陛下没有兴趣听她辩解什么，抓她来只是因为她是共犯，要她跟他们一起接受审判而已。
“大姐姐，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顾怜星今天没有梳妆，此时脸色苍白双眸通红，好不可怜。
凌揽月低头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顾怜星以为她动摇了，期盼地望着她。
“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凌揽月问道：“你错在哪儿了？”
顾怜星满脸愧疚，低声道：“我不该为了外人伤害大姐姐，我不是故意，大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凌揽月缓缓摇了摇头。
顾怜星脸上的神色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揽月，“大姐姐？！”
凌揽月轻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个心软的人？你难道没想过，看到你这么惨，我只会更加高兴？甚至，你如今的处境，原本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
凌揽月俯身与她对视，半晌问出了那个困扰了自己两辈子的问题。
“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敌意。”m
母亲过世之后她就去了边城，几乎没跟顾怜星相处过。
即便是小时候极少的相处时间，她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顾怜星。
但顾怜星却对似乎恨不得她越惨越好，仿佛两人真是前世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