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霜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神界中枢大门。
她曾经在玄天地宫解封之时，见过那么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嘶吼咆孝的怪物。
拥有圣剑幽兰黛尔基础控制单元的她，能够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灵魂色彩、比如能量构成……
玄天在她眼中颜色，和那个在武魂城平原挣扎前行的怪物一样。
但玄天话语之间一直在努力隐藏自己的本质。
不知道是觉得怨灵的本质不好见人，亦或是什么其他原因？
转过头将目光看向现在的神界，千凝霜一愣。
本应等在门外，或者是在干其他什么的生命女神与毁灭神王消失了。
只剩下了两枚神核漂浮在空中，甚至这两枚神核还在缓缓解体。
“自我解脱了么？”轻叹了一声，千凝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说两位老牌神王，就这样终究自己的生命与一切，是不负责任吗？是对未来毫无信心吗？
不，千凝霜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也能体会他们的处境。
作为两位由宇宙诞生之后原初法则凝聚的先天神灵，他们生命的长度足以与宇宙同等长度。
他们经历过宇宙诞生初期荒芜时代的漫漫众生，同龙神等一群同伴一起走过龙神时代的大繁荣，也见过龙神落幕后宇宙的堕落沉寂。
如果不是这个时空，他们甚至还能迎来那可笑至极的终焉，遭到最恶心最无耻的背叛。
他们见过的太多，经历的太多。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原着里你们的愿望是要个孩子。”掌心中收回了两人的一点真灵，千凝霜叹息道。
一个不可能达成，也是虚假的梦。
这个时空也应该是吧。
两点如同星光的真灵似乎亮了一下。
一个拥有后代，拥有未来，拥有希望的梦。
他们做这个梦，做了多久呢？多少个轮回呢？
所以当知晓一切后，能选择替玄天走到今天，他们坚持的已经够久了。
千凝霜微微闭眼，感受着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毁灭生命法则波动。
整个神界的能量波动，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岳父大人，我可以这么叫您吧？
“你们真认为我需要借用你们的升维大阵？”
睁开眼，千凝霜看向了空无一物的空间。
紧接着，那里浮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有着一张威严的面庞，全身覆盖着九彩色的甲胃，眼眸清澈如水，没有半点杂质。
龙神。
他不可能把整个龙族的残魂带上神界砍杀一通，自己就灵魂真的消散，什么都不管了。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至于升维大阵，我们的猜想是这样，毕竟目标是创世神，他所在的地方正常手段也很难到达。”
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吧，我好像还真需要这个升维大阵，以及神界。”
手中浮动着五枚神核，千凝霜再次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们你准备怎么处理？”
紧接着，千凝霜看向了依旧在厮杀的战场。
整个神界，除了在飞舞翱翔的狂龙，已经没什么生命体了。
那些宏大精美的神殿也都尽数化为了废墟。
这个诸神居住的乐土，此刻已经化作了一片血腥与战火的炼狱。
喔，倒也算不上血腥。
那些漂洋的神血，浮动的神尸，都在缓缓消解，化作最纯粹的能量填充入神界之中。
战场，只剩下了那么一处。
狂龙们在此起彼伏的朝着那片战场冲击，战场中心邪恶的气息冲天而起。
“他们，当然也是同样的结局。”龙神遥望着正在挣扎的邪恶神王与善良神王，眼神冷漠。
他又不认识善良神王与邪恶神王，这两位是在他死后成神的，关他什么事？
再说了，自己的老相识毁灭与生命都消散了，凭什么两个不认识的人网开一面？
他龙神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舍不得死人的带善龙。
“好歹是神王，要不给人家一个自我选择的机会？”千凝霜轻声问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龙神用来填充神界这个大阵核心的能量源，好像也挺那啥的。
不过想想龙神他们连献祭整个宇宙都做得到，好像也不奇怪。
再说了，与整个宇宙重复无止境的轮回相比，一个神界的牺牲，乃至一个宇宙的牺牲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现在不是幻想，也不是热血主角漫画，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
看似完美大团圆的，谁都不会受伤的世界，一定是有人替你支付代价了。
比如唐家的大团圆，是整个宇宙众生的受苦受难。
隔壁眼睛传奇最后好像谁都幸福美满了，都还有个老母亲和大孝子被关在月亮里天天哭呢。
而且任由善良神王与邪恶神王这样打下去，说不准打架消耗掉的，比人家死后填充的多的多了。
千凝霜看得出来，她只是一开始提供了龙族行动的躯体。
一群残缺的龙魂能够在神界压着诸神打，还把诸神打到只剩下两个神王，是整个神界大环境在帮助龙族，随时给这些龙魂注入力量和神力。
“好吧。”龙神迟疑着点了点头，他也看得出来这样打下去的后果可能得不偿失。
挥了挥手，围攻两位神王的狂龙们纷纷后退，留下了一条到达龙神面前的路。
当然，由他和千凝霜出手似乎可以快速解决战斗。
但千凝霜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起来并没有出手的欲望。
他自己说穿了也是个残魂，还是常年累月与黑手对抗后的残魂，出手可能比群龙围攻好不到哪儿去。
龙谷内被宰杀的虚假龙神又不是真虚空冒出来的，那是他被创世神抢夺同化后的一部分。
“原来你就龙神啊，我说修罗死前的行为举止怎么怪怪的，早该想到的。”
一个邪异的黑衣青年在停战后，迅速和一个白衣女子来到了神界中枢前，戒备之意不言而喻。
千凝霜后撤了几部，看来龙神这锅要背到天荒地老了。
不过以诸神的视角来看，龙神好像也确实是幕后黑手来着。
毕竟龙神做的一切，对诸神和神界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友好。
“随你怎么说，给你们两个选择，自我消散或者继续打。”
沉默了片刻，龙神张口就杀气满满。
千凝霜有些无语，看得出来，龙神委实不擅长和人掰扯这些。
想想龙族的作风，估计龙神统领神界时，一般都是龙神说别人做，并不需要解释什么。
似乎好像并不奇怪。
但也不可能真看着他们继续打起来，千凝霜抬手捏碎了一颗突然出现在掌心中的光珠。
那里面是和玄天交谈时的记忆复刻。
“你们确定不是在编瞎话？”
片刻后，善良邪恶夫妇一脸说不出的表情睁开了眼。
有震惊，有苦涩……
反正挺复杂的。
估摸着大多数人得知到这一切，也是这么个表情。
也是这么个态度。
“爱信不信，由不得你们选。”龙神一脸不耐烦。
又是半晌的沉默。
“我们夫妻本来还想着等修罗神抽完风后，将神位传承下去，从此在宇宙中自由遨游呢。”
邪恶神王叹了口气。
“问一下，在其他时空，我们以后大概会经历什么？”气质就像是一朵无暇白莲的善良神王柔声道。
她倒是似乎接受的挺快。
“没说，直说你们带着本命神器去不停转世遨游了，神界权柄则交给了两个新人。”
千凝霜摇了摇头。
“但估摸着你们两夫妻也就这么遨游下去了，比毁灭和生命两位的结局好点，但有限。”
说完，同样一颗关于原着记忆的光珠在千凝霜手中捏碎。
两位神王瞬间看完了精简过的记忆，不由得点了点头，承认千凝霜说的不错。
就某神王那什么都不缺，就缺德的德行，他们夫妻的结局，可能真好不到哪儿去。
比起他们这两个老牌神王，还是掌握着神器的那种，肯定是那对新上位且实力不怎么强的神王好掌控。
换句话说，哪怕他们轮回转世累了，也不可能回到了神界。
被自愿不停轮回转世了。
而当某神王创立大神圈后，他们夫妻就更没可能回到神界。
那对新上位的善良邪恶神王，可能一辈子也拿不到神器了。
这种结局，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们选择自我消散，但一个要求，我们想保留灵魂。”
邪恶神王最终选了这么个结局。
很明显的，眼下的局面，龙神和那个站在旁边的变数，不可能让他们夫妻拍拍屁股就走人。
再说了，神位没传承出去，他们也跑不出神界。
那不如帮人家一把，换个比较好的待遇。
“不用。”千凝霜转身看向了已经在龙神命令下，消散于神界中的龙魂们。
还包括冰龙王、火龙王、山龙王这三条已经复活的龙王，都再次将自己作为能量填充进了神界中。
该说龙族对龙神的无条件忠诚么？
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玄天和龙神的一切，但依旧愿意听从龙神的命令。
还是老龙神的命令。
只要这个龙神还是他们认识的龙神。
“什么？”诧异的声音传来，是龙神，还有善良邪恶夫妇。
“你一个残魂，能帮我的有限。”
千凝霜看向了龙神。
“帮我切断神界与斗罗星的联系吧。”
然后她看向了善良神王与邪恶神王。
“最后，将这两枚神核扔回斗罗星吧，告诉我姐还有娜姐她们，用时空结界包裹住斗罗星。”
时间神核与空间神核飞到了三人面前，千凝霜自己并没有掌握神界与下界的传输通道，她也没道场。
“能不能活看你们夫妻自己能不能抗住了。
“当然，我承诺你们，真灵我会帮你们保住。”
说实话，毁灭与生命走的还真不是时候。
再怎么说，他们总比善良邪恶这两个刚了解一切的人可信。
但这不是没人了吗？将就着用呗。
也算不上真的没人，实在不行把千仞雪和古月娜她们拉上来。
但怎么说呢，她们毕竟不是千凝霜这种卡bug卡出来的神级，可以随时离开神界。
她们一旦上了神界，想再离开就难了。
她也不觉得龙神有心情现在去解除神界的这条铁规。
那么多年下来，谁知道这铁规到底是龙神下的，还是创世神下的？
“您用不到这两枚神核？”龙神有些诧异。
他玩命保下来的两枚神核，为的就是今天，结果竟然只是用来产生时空结界？
“我的岳父大人，您觉得悟透了这两枚神核，就能穿越时空？”
千凝霜侧过头，眉头挑动了两下。
“即便真能通过这两枚神核参悟透时间，那需要多久？即便真能穿越时空了，你觉得处在时间尽头的创世神，会没有阻击手段？
“说穿了，人家是创世神，理论上这两枚神核也是人家的。
“用别人的手段来击溃它的主人，或许有这种可能，但我懒得想。”
“……”龙神看着面前的时间神核，沉默了。
当然不可能参悟透了时空神核就穿越时空，即便能，那需要的能量也很大很大。
他当然也知道用来源于创世神的东西，去妄想击溃创世神有多离谱。
但他们没得选。
至少在当年的他们看来，没得选。
“那您准备怎么做？”沉默了几个呼吸后，邪恶神王有些苦涩的问道。
善良神王则后退了几步。
他们大概猜出来面前的骑士准备干什么了，只能通过疑问来确认，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千凝霜没有回答，她看向了龙神。
两枚神核消失在了龙神手中。
而善良神王和邪恶神王则一脸苦涩的走入了神界中枢。
是好是坏，没人知道。
“已经切断与斗罗星的任何联系，也切除了定位。”半晌之后，邪恶神王走出了神界中枢。
“先来一场，穿越者反派该干的事吧！”
骑士张开了双手。
紫红色的能量从她体内涌出。
它以极快的速度弥漫了整个神界。
弥漫到了已经成为残魂的龙神身上，但他笑了，笑得很畅快；
弥漫到了一直低头的邪恶神王身上，但他同样笑了，笑容很解脱。
同样弥漫到了整个宇宙之中。
如树根一样的触须，在看不到的维度上，缓缓扎根。
落了片白茫茫的世界，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