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心跳加快,哈喇子顺着嘴角下淌,他却丝毫没有觉察。
“咳咳!”杨延昭故意干咳几声,将神游的小喽啰拉回到了现实。
小喽啰迅速将金锭搂入怀中,顾不上言谢,恭恭敬敬回话道:“营地几乎是空营一座,连伙夫都随大军开拔了。除了……”
他正说着,忽猛醒,话语戛然而止。
他寻思道:这些可是军中机密,一旦外泄,自己小命不保不说,还会满门抄斩,株连族人。金子虽好,也得有命拿去花不是?
萧天佐简单粗暴,又一锭金子砸过去,小喽啰依然不为所动。
“咦?”他纳闷,狗也能改了吃屎?这个伍长,刚才还口口声声尊称他君王,怎么突然间,君王不认了,连金子也不好使了?
杨延昭早已读透小喽啰的心思,“哎吆,我的伤痛又发作了,快请郎中换药。”
小喽啰看着哼哼唧唧的杨延昭,又看了看卧榻不起的萧天佐,这才回过神来,他怪自己多心了,两个残废而已,站都站不起来,还怕他们跑了,或是还怕他俩叛乱不成?
他想到此,心大定。
“君王,请恕贱奴走神!”小喽啰恭声道,“我刚才想到了我的家人,从今往后,他们再也无须节衣缩食,愁吃愁穿。将会过上贵族一般富裕的生活,我衷心替家人恩谢,我王的不吝赏赐。”
“拿去吧!”萧天佐大手一挥,大大咧咧道,“不必言谢,只要你俯首贴心为本王办差,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谢君王!”小喽啰跪地施礼,将另一锭黄澄澄的金子也收入囊中。“贱奴这就去叫郎中,给君王换药止痛。”
萧天佐瞪了杨延昭一眼,大声呵斥他道:“痛什么痛?给我忍着点。”
说完杨延昭,又转过脸,和颜悦色道:“你继续回话!换药之事随后再说。”
小喽啰道:“回君王话,军营中,除了君王您麾下,有千余名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将士滞留外,就只剩几个郎中和几百名看守你们……不,保护你们的火枪军了。”
萧天佐悠悠道:“伍长,以后咱们就同吃一锅饭,同宿一个营,同为袍泽了。不瞒你说,我也想上阵杀敌,奈何身负重伤,动弹不得。眼下,我二人衣袍破烂,且渗有鲜血,急需换一套新衣服。本王看伍长你比禽兽还禽兽,军服威武霸气,你能不能给我和我同样受伤的几个兄弟来几套?”
“小事一桩,当然能。”小喽啰道:“一两件倒是我的营帐里就有,不过君王你一下要好几套,贱奴就只能找人疏通一下,到大营的甲仗库去取了。”
“军营里有甲仗库?这点,我倒没有发现。那就不急了。”萧天佐摇头敷衍,装出一副很贴心的样子道,“我这伤势,一时半会,反正也穿不着。值不当伍长你去与人说好话,看人脸色,还得欠人情不是?你且记在心里,别忘了此事也就是了。”
“君王放心,贱奴即便是把我亲爹忘了,也万万不敢忘了您的吩咐。”小喽啰赶紧施礼道。“军服、火枪、火药,营地甲仗库全有,君王需要时,只是您一句话,贱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立马给你送到床榻前。”
“好。”问话已毕,兵力部署情况已完全明朗,萧天佐也忍不住哼哼道,“哎呦,伤口着实有点痛,伍长,麻烦你快去请郎中来换药,为本王止痛。”
“君王稍等,贱奴去去就来!”小喽啰言罢,撒腿就跑,飞一般离开营帐,找郎中去了。
他边跑还边暗自发笑,“承蒙佛祖保佑,天降俩大傻缺,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君王了。他们这般好糊弄,我行事若再勤勉些,谦卑些,定然能得到更多源源不断的财富。”
一想到金子,他足下生风,就跑的更快了,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要飞起来的感觉。
小喽啰刚离开营帐,萧天佐和杨延昭迅速起身,披挂胄甲,手持兵器,静静等待小喽啰到来。
果然,不大一会儿,小喽啰就回来了,而且是带了两个郎中来。
两人藏在门后,待小喽啰三人一进门,神不知鬼不觉,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结果了两名郎中的性命。
小喽啰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战栗不止,下跪求饶,磕头如捣蒜,乞求饶命。
萧天佐问清楚了库房的具体位置,得知并无几个人看守后,便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不远处,营帐内佯装水土不服,卧床静养的将士,闻听口哨声,知道哨声就是集结的命令。他们马上也吹响口哨,继续向附近营帐传递大将军的集结令。
原二十万大军的驻扎地,营帐少说也有四万个,绵延好几里地。
前几日,穆桂英奉命,率火器营围剿黄凤仙和萧天佐的帅帐时,营地驻扎大军四十万,绵延几十里。
所以黄凤仙才能趁机逃脱。
用口哨这种传令方式,无疑是最迅捷有效的。
当然,这也是赵楠,把先前的牛角号和后世的冲锋号结合起来,变成口哨传递命令的方式之一。
口哨声此起彼伏,不大一会儿,命令就传遍了所有佯装水土不服的紫霞军。
看管甲仗库的几位,正在赌钱。
火枪军全体出战,大将军又阿谣不在驻地,这些伍长、什长一类的,就放了风了。
彼此间,又都是赌徒,因此不分昼夜,也不管当值与否,三五成群耍钱。
闻听口哨声突然响起,而且连绵不断,个别有心人想出去看看,打探消息,无奈被别的人拽住动弹不得,“你不会是耍无赖,借口开溜吧?休想走!赌完这把再说。”
战马奔腾,萧天佐和杨延昭先一步到达甲仗库。
杨延昭指着正围坐在大门口赌钱的几个士卒喝道:“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提火枪一百支,速速准备。”
“拿令牌来!”一人眼也不抬地说道,光顾着看赌牌了。
“令牌在此!”闲言少叙,废话不讲,杨延昭使出杨家枪,上下翻飞,如砍瓜切菜般,“噗噗噗”,几个人身上就多了几只血窟窿,瞬间归西。
抢了甲仗库,集结的将士,人手一杆火枪,全部换上天竺人的军装,一炷香的功夫,将大营各处赌钱的火枪军消灭的一干二净。
萧天佐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大军,奔向若开山战场。
若开山。
赵楠见烟雾逐渐散去,大地已不再滚烫,命大军进入洞鸽山隘,浩浩荡荡直奔天竺。
出隘口,大军便踏上了天竺国东北的边陲小镇,已是遍地焦土的艾藻尔城。
赵楠极目远望,视线之内,丘壑纵横,土地稀少,简陋的木屋零散分布在悬崖旁。
小镇受若开山天然荫护,少有战火,本应人口众多,牛羊成群,街道繁华才是,却尽显一片萧条。
天竺君王对地方的重视程度,以及他的执政能力,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波罗君王,乃庸人一个。
庸人能造出火枪吗?答案是否定的。
由此可推论出,火枪出自他人之手。这进一步佐证了赵楠的判断,十之八九出自恒河水的那头青牛之手。
“公子!”管家亲自跑过来禀报,“斥候传来消息,前方的王舍城,发现大军动向,远观旗帜和着装,应该是南宋大军,正与我们相向而行。”
“嗯?南宋大军?”赵楠疑惑,大感不解。
稍许,他方道:“看来,计划有变。管家,即将对战南宋大军,你通知穆统帅,令火器营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管家闻令而动。
紫霞军到达王舍城北的那烂陀寺,寺庙气势恢宏,宏伟壮观。
它的存在,因突兀而特别惹眼。与周围矮小破烂、残垣断壁的农家,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赵楠驻马细观,围墙高数丈,上面雕刻着大小不等的佛像,近观雕工精细,美轮美奂。
垣外,有铜立佛像,高八十余尺,重阁六层,实乃劳民伤财之作。
赵楠想起玄奘《大唐西域记》里的一段记载,他曾经住在这里,翻译佛经,对此寺多有描述,且不惜笔墨:“宝台星列,琼楼岳峙,观束烟中,殿飞霞上;生风云于户墉,交日月于轩檐.....”
“怪哉!整个王朝,衰败没落,生灵涂炭,可谓是百业俱废。”赵楠感叹,“唯独寺庙一家独大,且开枝散叶,大有席卷八荒之势。攫取全国的财富,盖寺庙、塑佛像,耗空国库,拖垮王朝未来,这一切,只是为搞个人崇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思之令人发笑。”
“公子,要不要一把火,将它付之一炬?”管家平生最恨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寺庙打着良善的幌子招摇撞骗,他早已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恨恨请示赵楠道。
“算了!泥土瓦块皆是无辜的。”赵楠沉声道,“有罪的,是背后那个贪慕虚荣的人。他总以为自己是崖畔的一枝花,装点了整个世界。其实,是大地养育了他,是峭壁成就了他。他,只不过是人海中的一枚人渣,没必要和一个人渣计较。”
过了那烂陀寺,又走了不远一截路,大军便跨入平原地带。
前方尘土飞扬,旌旗蔽日,南宋大军浩浩荡荡杀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