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娘子的口气,好像是冲陛下来的。
悲大胆警告自己,在未探明对方的虚实前,切不可贸然出击,一旦失手,搭上他自己的性命不说,还会连累陛下丢了脑袋。
想到此,他的傲气有所收敛,客气施礼道:“三位女将打何处来,到何方去?鄙人特具小酌,邀友到敝府一饮,不知可纳意否?”
随后他又对穆桂英身后的暴风谦恭道:“本将军广交天下豪杰,烦请这位军爷赏脸,一同到我府歇息片刻,饮清茶一杯,交个朋友。”
黄凤仙搭腔道:“龙潭虎穴我姐妹也去得,何况小小的将军府。”
穆桂英寻思,正好到敌府中一探善恶。
善,屠城之时则会手下留情;恶,则自食其果,老少不留。
穆桂英听了,并不推辞,便微微一笑:“既蒙谬爱,何敢拂此盛情,晾了你一片心意,请头前带路。”
语毕,同悲寂寥往前走去。
将军府。
侥幸活命的一干军士,正围坐在府内的墙根下,七嘴八舌议论刚才在战场上发生的咄咄怪事。
卒:“好可怕。听说几百人的队伍就敢攻城,伍长笑掉了大牙,都跑去城头看热闹,就在我穿戴铠甲的工夫,忽听到几声惊雷爆响,出门一看,城门就碎了。”
士:“不错。我把攻城的消息禀报了司马大人,他是一千个不信。几百人,弓箭都没有一把,就想攻城。他还笑呵呵的一块儿招呼其他大人和将军去看笑话。想看看对方有多弱智,有多搞笑。他们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城楼上刚站稳不一会儿,城墙就垮塌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不剩,全都失踪不见了。我远远在后方伺候着,见事不妙,拔腿就跑。”
尉:“你说对了,我要不是内急,刚好离开了一会儿,即便不失踪,也满身都是血窟窿了。”
他正说着,忽听人高喊“大将军回府”,抬头一看,见大将军陪着几个人进入府来,其中一名男子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棍,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名校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棍子不正是杀害兄弟们的凶器吗?
不好,凶手居然打上门来了。
他在心里快速合计,“看样子,好似府里的贵客。这几人不知耍了什么诡计,骗取了大将军的信任。将军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丧命,不行,我得救他!”
杨排风从一进府门,就加强了戒备,果然见校尉鬼头鬼脑,眼珠子滴溜乱转,便暗暗紧握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迎敌。
校尉给士卒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悄悄起身,意图包围穆桂英等人。
悲寂寥余光一撇,便知属下的动机,他打着哈哈,并不把贵客往书房或客屋引,而是跨过月亮门,朝后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里面布满机关,什么飞刀毒箭,陷坑刀锥,奇门遁甲等,专为排除异己而设。
悲寂寥的如意算盘是:利用属下,探探这三位女将到底是不是会打雷放电的神仙。
若是,转到消息机关室门口,随便找个借口便折返回去;反之,则先恫吓一番,再幽禁起来,拿她们慢慢玩。
“将军,你作为镇守一方的朝廷要员,放着丹楹刻桷、层台累榭的贝阙珠宫不住,”穆桂英打量着房屋外围感叹,“却喜好在这种阴暗生尘,狭小低矮之地待客,可谓是朴素无华,将军本色啊!”
“过奖过奖,谬赞了,只是返璞归真,回归生活而已。”悲寂寥被质疑嘲讽,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十几名士卒,瞬间持刀从不同方位,几乎同时砍向暴风。
杨排风拔剑攻击,黄凤仙只是拔剑抵挡,护住暴风不受伤害。
穆桂英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棒子所用的大刀,材质实在不敢恭维,比赵楠刚穿越过来时,大宋士兵手中的刀剑还不堪一击。
“砰!砰!砰!”一阵闷声响过后,刀头掉了一地。
棒子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柄,陷入迷茫,发生了什么,我在哪儿?
杨排风宝剑入鞘,空手伫立,一动不动凝视着棒子。
悲寂寥佯装恼怒,喝斥属下道:“住手,还不退下。要想切磋武艺,也得经过贵客同意,如此莽撞,丢人败兴不说,就不怕得罪贵客,引起双方不快吗?若再无理取闹,定军法从事。”
士卒面对杨排风的死亡凝视,心胆俱寒,他们面面相觑,听到将军为他们解围,忙撒腿就跑。
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跑的比兔子还快,也顾不上大将军的死活。
悲大胆见状心里也是一惊,什么武器,如此厉害?
但他很快就稳住心态,暗想:不管你们的剑有多逆天,只要你们不是神仙,我就有办法对付。一旦进入我的机关暗道,保管叫你们有来无回!
打定主意,他定定神,自我检讨一番:“都怪我平时治军不严,他们才有失礼仪,还请诸位将军大人大量,宽宥一二,别往心里去。”
悲寂寥说完,指着机关室殷勤招呼道:“不瞒四位,穿过这间密室,便是我的书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也兼藏身逃生之用。”
绝密之所,岂肯轻易外泄于萍水相逢之人,更何况还是敌人。
有诈。
黄凤仙,杨排风,暴风都看向穆桂英,听命统帅吩咐,随时准备出击。
穆桂英微微一笑,“无妨。将士尚武,勤于切磋,这是好事。为将者,需时时激励才是。况大将军推心置腹,并未把我等当做外人,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劳烦将军头前带路,前往书房一叙。”
消息最古老的释义,即生死。
打开消息机关的房门,四人跟随悲寂寥进入甬道,两侧稀稀落落摆着一些腐朽废弃的家具,一切看似平淡无奇。
穿行过两幢相连的房屋,光线越来越暗,越走眼前越黑,不知什么时候,悲大胆手里多了一个火镰,擦出火光照亮,再走几步,便到了一个机关控制室,里面布满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扳掣。
这些扳掣,干干净净,并无灰尘,显然是有人时时打扫擦拭。
悲寂寥噌地跑过去,快速扒拉了几个扳掣,只听得一阵齿轮缓缓启动的声音传来。
做完这些,他又迅速打开墙角的一道铁门,钻进去马上反锁,只露出一个小洞口。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着洞口他那副狰狞的面孔,他一阵狂笑:“哈哈哈!想不到吧,此屋并非藏身之所,而是一个死地,无解的死地。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无缘无故,因何要取吾皇人头?从实招来,但有一句不实,就把你们困死在这重重机关里,永远别想出去了。”
穆桂英悠悠道:“死地?不就是个墨家机关道吗?就你这见识,还想玩机关术,那不是自找死路吗?只怕临了都不知道,是自己玩死了自己,我劝你还是醒醒吧。”
“墨家机关道?你竟然知道我老祖宗的绝学?”
穆桂英没有理他,气得想笑,这棒子和东瀛的倭人一个德行,什么都想多贪多占,这墨子什么时候成了高丽人的祖宗了?
黄凤仙狐疑道:“穆姐姐,我读书少,也知道墨子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何时跑来高丽给人当祖宗了?”
“这还真是个谜。”穆桂英笑道,“妹妹知道的,倭人喜欢把武大郎当祖宗,棒子喜欢把墨子供起来,无解呀!恐怕公子在场,也解不开这个谜题。”
杨排风大大咧咧道:“那是,有钱难买愿意,人家还想把孔子孟子老子孙子都供起来当祖宗,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止啊,二位姐姐说是不是?”
“等下!”悲寂寥好奇,插话道,“我高丽的老祖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哈!”姐妹三人笑成了一簇花。
暴风实在忍不住,也蹲在地上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悲寂寥当面被人忽视了,他气得用右手猛砸铁门,用阴森森的口气警告道:“若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离开了,你们悔之莫及。”
黄凤仙嗲声嗲气,装作一副撒娇的样子,“哟,穆姐姐,我好怕这个棒子,你快回答他的问题吧!”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够了!够了!回答我的问题!”悲寂寥咆哮道。
笑够了,笑不动了,穆桂英方回答道:“我姐妹来自华夏中土的紫霞国,乃紫霞军将士,受公子之命,前来剿灭骚扰侵袭,屡屡犯我边境的匪徒。”
“如此说来,你们就是鸭绿江尽头的大山深处,尚未受到教化的那群蛮子了?”悲寂寥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华夏远祖,自从开天辟地,便首先发明了汉字,三皇五帝,更是尝草药,驯牛羊,发明农耕文化……”
“慢慢慢!”悲寂寥大喊,“越说越不像话了,汉字是我高丽发明的,农耕文化也是我高丽的老祖宗炎帝首创,关你们华夏屁事?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点谱?总拿人家的祖宗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嫌臊得慌吗?”
穆桂英无语了:“那我问你,我汉唐盛世,你们棒子也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