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我眉头紧皱，通讯仪里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你带人过来，我不清楚这个东西能否攻击。”冷狐声音略微镇定。
“好。”我应道。
“你们原地驻守，你还有你，你们两支编队跟我走。”
“是！”
话音落下，我率先动身朝通道走去。
夏雪一言不发，带着两名科研人员跟在后面。
跨过人蜥破败的尸体，我伸手推开了烧伤中心的通道门。
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夹杂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弥漫。
我轻捏鼻尖，目光扫过。
这边的布局和门诊部相差不大，但光线更为阴暗。
‘人蜥’的躯体倒在地上，有几具胸口还在上下起伏，没有完全死透，只是创伤使它们无法动弹。
三层已经被肃清，楼下留有人驻守。
“首长！”
角落里，两名战士朝我敬礼。
我点头示意，带着夏雪直奔四层。
刚过转角，还没上楼梯，我便看到独立团的人在楼道口聚集。
“首长，这边请。”
其中一名士兵带路，带我从楼梯走上。
路途一切正常，但越是接近四层，莫名的心悸越盛。
冷狐就站在四层的平台外围，他正抽着烟来回踱步。
“你来了？”
见到我，冷狐连忙走来。
四层的通道门紧闭着。
“四层是什么情况？实验体？”我追问道。
冷狐摇头，“我没法描述，你自己看看。”
他示意我推开这扇门。
“好。”
没有犹豫，我伸手推门。
然而，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席卷，这种味道是其他地方的无数倍！
哪怕是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恶臭！
眼前，漆黑的血液顺着墙壁流淌而下。
四层的地面，是一片废墟。
所有的房间的墙壁都被打通，在这断壁残垣中有黑血汇聚。
‘嘀…嘀嗒嘀嗒……’
抬头，四层往上。天花板崩塌成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悬挂在空中的，是一团庞大的漆黑血肉。
活着的血肉……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恶臭几乎让鼻尖停止了呼吸。
不可名状，不可描述。
它更像是中世纪的神话产物。
它并不是一块完整的血肉，而是由无数怪物的残骸组成。
“呃…呃啊……”
‘人蜥’们发出虚弱的嘶吼，但那团庞大的血肉将它们牢牢吸附，就如绞肉的机械将它们分解。
这到底…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也陷入震撼。
更怪异的是，这些人蜥是甘愿赴死的。
甚至，它们没有任何挣扎。
“呃啊！”
一只‘人蜥’残肢掉落，肉块在黑血中溅起涟漪。
整栋楼的怪物，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聚集。
“滋…滋滋……首长，请求开火！”
吕晨的声音在随身设备里响起，他正在这栋楼的另一处楼梯口。
“别急。”我回应道。
就在刚才，我感觉自己就要抓住了什么线索。
但灵光一闪而过，我到底想到了什么？！
我发现，自己在这种浓烈的腥臭味下，不觉间变得有些抓狂。
“这是…人蜥的再聚合现象？”
夏雪的声音让我略微镇定。
这种味道，居然能够影响人的情绪。
“再聚合现象，什么意思？”
“是它们的‘重生’。”
夏雪神色凝重，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强光手电。
光线直射顶端。
“呃啊——！”
被照亮的人蜥瞬间嘶吼。
它存在于血肉的外围，被各种残肢束缚。
我看见，在血肉间，有红色的丝线隐没。
“不对，所有人，立刻撤出！”
我瞬间谨慎，刚才我就在想，这些‘人蜥’是如何到这么高的地方。
四层的天花板被打通，那悬挂的巨大‘肉团’距离地面至少有四五米高。
人蜥无法攀爬，它们又是如何上去？
答案只有一个——脸线虫。
有血肉的地方，必然有它。
准确的来说，是‘她’。
“撤出？这里难道不处理了？”冷狐疑惑。
“这里我会想办法处理，所有人先撤出，我说了立刻！”
只有我清楚，这种寄生虫到底有多恐怖。
吕晨那边同样收到命令，数百人的队伍朝着楼下撤退。
‘踏…踏踏……’
脚步声整齐，不到三分钟，所有战士全部撤出。
夏雪依旧站在我身边，“1203最怕的是高温。”
她明白我在忌惮什么。
能够控制吸纳如此多的‘人蜥’，这团血肉里，不知道蕴含有多少脸线虫。
“还有高频噪音。”我补充道。
“但聚合到这种规模，恐怕高温已经无效了，血肉会成为寄生虫最好的保护。”夏雪隐隐作呕。
“总要试试。”
最后看了这团血肉一眼，我将门缓缓关上。
气味被阻隔，恶臭消散不少。
我带着夏雪从楼梯撤离。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外界的温度依旧有接近三十度高温。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聚集了所有可燃物。
包括车载喇叭，三辆卡车停在了烧伤中心楼下。
通讯设备传回消息。
“燃料布置完毕。”
我按下按钮，“准备点火。”
“是！”
‘嘟嘟——嘟嘟嘟——！！’
在大楼四层火光燃起时，车载喇叭同时炸响。
三辆卡车，高频的噪音急促。
几名布置的队员撤离出来。
也是在这时，从高楼上传出阵阵异响。
‘咔嚓…咔嚓……’
玻璃脆响，似乎有重物不断落下。
滚滚浓烟很快涌出。
“呃啊…呃啊……”
人蜥虚弱的怪叫声嘈杂。
‘嘭嘭——！！’
玻璃忽然炸裂，一道人影飞快窜出！
“什么东西？！”
众人瞬间震惊，“开枪！开枪！”
‘特特…特特特！！’
将烧伤大楼包围的战士们瞬间动手，子弹朝着坠落的身影射击！
“呃啊——！！”
怪异的嘶吼炸响，特制子弹让它的皮肤冒烟翻卷。
可这只奇怪的生物站了起来。
它双腿直立，足足有两米多高。
“呃啊——！！”
又是一声嘶吼震颤！
怪物的六指抓住了自己的后颈，撕扯之下，居然从后颈的血肉中分离出一块异物。
漆黑的粘液从它身躯上滑落，液体将枪口的创伤掩盖。
“换弹，下一组！”
战士怒吼，枪声从未停止！
“呃啊！！”
咆哮之下，怪物动作飞快。
‘砰砰！！’
它蓄力蹦起，直接撞在卡车军绿色的防水布上。
黑血一路流淌，子弹尾随而至。
因为密集的子弹射击，它被卡在了防水布的孔洞中。
子弹居然无法将它杀死？
此刻，我拔出腰间的短刀，从队伍后方绕过去。
怪物在集火下奄奄一息。
普通子弹混杂着特制子弹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停火！”
一声命令，枪声乍停。
卡车上已经布满弹孔，那只奇怪的生物，就卡在防水布边缘，没能爬出来。
我提刀靠近。
“首长小心！”吕晨出言提醒。
我抬起手，“没事，原地待命。”
距离近了，我看得清楚这并不是一只人蜥。
它有纯黑的双瞳，脸型倒更像是犬科动物。
但它却拥有‘人蜥’的特征，身上的漆黑粘液还在不断分泌，这些粘液似乎有愈合的作用。
皮肤冒起滋滋白烟，子弹正被它的血肉缓缓挤出。
‘铛铛……’
零星有几道金属落地声，它卡在防水布里朝我咧牙。
“呃啊！！”
挥刀，我没有半分犹豫。
紫光闪过，手起刀落！
短刃从这张脸上削过，温热的黑血瞬间喷涌。
“呃…呃啊……”
叫声渐渐虚弱，粘液也不再分泌。
斩变刺，短刀刀尖直接顺着袒露的伤口刺穿它的脊髓！
“呃呃！！”
‘咚咚咚！！！’
一阵剧烈抽搐，庞大的身躯不断撞击着金属钢板。
终于，怪物没了动静。
而我的衣物，被腥臭的黑血染脏。
“清理尸体。”
刀刃归鞘，我微微松了口气。
这只怪物类似人蜥，但却不畏惧阳光，弹跳力也极好，而且铋金属特制的子弹对他影响不大。
这是它们聚合重组的‘产物’吗？
居然褪去了原有的基因缺陷。
几名战士走来，将防水布用匕首划开。
怪物的躯体，已经瘫软成一团。
就在这时，夏雪的呼声在远处响起。
“林温，你过来看这个。”
循声看去，夏雪娇小的身躯蹲在地上，正用长棍在地面拨弄着。
“什么？”
疑惑着，我朝她走去。
在夏雪身前是一堆碎玻璃，然而在碎玻璃中有一块沾染黑血的机械面板，面板有导线连接。
这是刚才那个怪物从后颈扯出来的东西。
“这是…突触控制器。”
夏雪眉头紧锁，语气迟疑。
“突触控制器？是什么东西。”
这种专业术语我并不太能理解，擦了擦身上肮脏的黑血，我在夏雪身边蹲下。
“你听过脑机接口吧？”夏雪开口道。
“听过。”
“简单的来说，就是肌肉操纵装置，这个东西能够控制它。”
夏雪说着，偏头看向卡车边正被处理的尸体。
“脑机接口……”
我喃喃着，一股寒意涌上。
简单几个字，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太大了。
也就是说，它的诞生是有人故意而为，并且装配了可以操控它的装置。另外，怪物将这种东西从后颈扯下，它是拥有独立意识的。
“那只怪物应该并不是实验的最终成果，不然这个东西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扯下。”夏雪语气微顿，“是我们中断了这场实验。”
“嗯。”
我点头回应，目光却落在了机械面板的边缘。
边缘金属条纹上，烫印得有一串小字——‘Number：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