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来,真是快活!”胡德海乐呵呵的说道:“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感觉自己腿脚都轻快起来了!”
“胡叔叔本来就不老么!”方见笑道:“喝起酒来如猛虎下山一般,我都有些扛不住呢。”
“噗!”孟英不知想起了什么趣事,一口茶被呛在了嗓子眼儿。她随手把茶盏往桌边一丢,捂着胸口疯狂的咳嗽起来。
“这是怎么了?”方见走过来给她捶着背,口中奇怪的问道。
孟英伸手推开他,兀自在那里狂咳。推搡之间,不小心碰到了丢在一边的茶盏。便见茶盏从桌边滚落下去,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掌柜的惊呼未曾出口,方见已经一个潇洒的俯身,在茶盏与地面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将它稳稳接入手中。
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举起茶盏,炫耀的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掌柜不要惊慌,你的茶具安然无恙!”
掌柜的抚着胸口跑上前来。接过茶杯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吁了一口气:“万幸万幸!本来一只茶杯碎了倒不要紧,只是这套茶具缺了一个杯子,就不美了。”
孟英缓过气来,嗔怪的瞪了方见一眼,向掌柜的问道:“你这茶具,又是什么珍品?这么打紧,莫非是夫人陪送的嫁妆?”
“怎么可能?”掌柜的捧起一只茶杯让大家观瞧:“这套茶具,可是魏记升隆店出产的精品。是上次他们的瓷器运过来时,我专门向运货的商队讨要的。升隆店的茶具,都是要运到南越都城,专供官宦富商使用的。我能够讨到一套,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升隆店?”方见与马梅交换一下眼色:“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掌柜看他们疑疑惑惑的,为他们解释道:“升隆店是庆州制陶业的老大,你们居然不知道?不过也难怪,隔行如隔山嘛。”
“升隆店的瓷器居然如此金贵。那他们多向这边提供一些货源好了,难道是在控制输入数量,以抬高物品的售价?”马梅好奇的问道。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掌柜的来了谈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来也奇怪。这升隆店的精细瓷器销售甚好,可是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往南越这边供货,直到最近几个月才陆陆续续的把精细瓷器成批运过来。”
“居然有这样的事?”孟英已经反应过来:“莫非升隆店是从几个月前才跟南越这边交易的。”
“那倒不是。”掌柜的笑道:“可能是升隆店的老板认为南越国人粗鄙,不配使用他们的瓷器吧。之前他们跟南越交易也十分频繁,不过他们运过来的都是一些粗瓷烧制的大缸,并没有精细的瓷器销过来。”
“大缸!”方见诧异的问道:“那能值几个钱?”
“肯定利润比不上精瓷器。”掌柜笑道:“即便如此,升隆店销售的大缸,也要比南越国生产的大缸要好上无数倍。就他们的产品,用上个十年八年,那都不带坏的。”
他指指旁边的货场:“年前有一次,不知何故他家的大缸摔坏了一个,便抛在黑沙货场中。我听说后专门去把破缸拉了过来,放在我的货场中给牲口饮水。在露天地里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跟新的一样!”
“怎么。升隆店的人运货过来,居然不在你这里歇宿?”胡德海插话道:“真是不会享受。”
“哪里!”掌柜的摆摆手:“他们每次运货过来,自是住在我的店中。不过那黑沙货场是南越人开的,包销他们运来的货物。所以他们都是直接把货拉到那边去,然后再来我这里歇宿。”
“原来是这样。”方见把玩着手中的精美茶具:“我们在庆州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升隆店的茶具如此高端。”
“对了。”方见问道:“现在他们的精瓷器也让黑沙货场包销吗?”
“那不是了。”掌柜摇头道:“这些精瓷器,都是运过来之后在镇里叫价,价高者得。货物卖出之前都在我旁边的货场里放着,所以我才近水楼台,搞到了一套。”
“他们多久来一次?”孟英问道:“我们能赶上向他们采购几套吗?”
“这就说不准了。”掌柜想想:“他们的精瓷器,供货并不规律。有时一个月来两趟,有时两个月也不过来一回。”
“这样啊。”方见问道:“黑纱货场离这里远吗?明天我们过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南越国的特产贩卖。”
“不远。”掌柜的往门口西头指指:“拐过路口走到头,那个门口竖着一根黑柱子的货场就是。”
“掌柜的。”方见又问道:“回头我们想要看看那个升隆店丢在这里的破缸,不知方便不方便。”
掌柜看着方见笑了:“我一看,客官就是个好事的人。那破缸就在后面货场里放着,客官随时可以去看。要是客官喜欢,你就是拿走也无妨啊。”
“拿走就不必了。”方见笑了:“我这人就是好奇,听说新鲜的东西就想看看。掌柜的可不要笑话我哦。”
“看出来了!”掌柜的笑得露出了大牙:“客官心性活泼,我很喜欢啊,怎么会笑话你呢。”
方见透过窗棂看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不错啊,明月当空、凉风习习。反正我们也刚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要是现在就去睡觉,肚子里积食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马梅站起来就往外走:“你怎么那么多话。想出去溜溜就直说好了,又不是不陪你去。”
“呵呵…”方见尴尬的朝掌柜笑道:“我这夫人,就是急脾气。我们回来晚些,不会进不来吧?”
“不会不会,客官尽管去玩吧。”掌柜笑嘻嘻说道:“回来多晚,我都给你们留门儿。”
众人出了酒楼大门。假模假式的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酒楼旁边的货场当中。一进门,众人便看见了掌柜口中所说的大缸。
不是大家眼力好,而是那口大缸太显眼了。
大缸从中间斜斜的裂开,上半截已经不知去向。粗粗看去,一口完整的大缸比一个人还要约摸高上小半截。大缸半边座在地下,里面盛放着半缸清水。看高度,确是用来让牲口饮水的。
方见走到大缸旁边,曲起中指在缸壁上弹了一下。大缸发出了金属般的颤音,可见质地有多么牢固,几乎可与金属媲美。
他又运起三分功力,曲掌向着大缸的边缘拍去。便听嗡的一声震响,大缸掉下了些许粉末,居然没有被他的掌力拍裂。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缸,被它的硬度所折服。
“这要废多大劲,才能把这大缸弄破?”马梅吐吐舌头。
“巨量的沉重物体从里面向外挤压,可以造成这种结果。”孟英蹲在旁边仔细检查着大缸破裂的端口:“看这裂口的纹路……”
胡德海过去仔细看看,点头说道:“应该没差了。不过这缸中所装物品,必定是极其沉重之物。否则,也不可能将这坚逾精钢的大缸压裂。”
“如何才能确认大缸是否装过矿石呢?”方见低语道。
“来,让老头子试试。”五爷走上前来,在缸前站定。将右手贴上缸的内壁,然后默运玄功。
只见五爷的宽厚手掌,慢慢的透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泽。此时,他把手掌贴着内壁摸索一番,然后收回手掌。
待收功完毕,五爷把手掌摊开,将手心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五爷的手掌心处,出现了一小撮淡绿色的晶体粉末,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的玉光。
马梅从怀中掏出旧旧的皮囊,挑出一根黑色的木质长针,将些许粉末挑出。然后对着灯光仔细观看。
过了片晌,马梅收回长针,朝着方见说道:“应该没错了,这就是明珠矿场出产的特色矿石。跟我们先前在明珠矿场接触过的一般无二。”
“嗯。”方见点点头:“看来这次出来,运气一直在我们这一边。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矿石是如何运出国境,流入南越,已经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面怎么办?”马梅问道:“要不要到黑沙货场去探探?”
“我们这么一大堆人直接过去不妥。”方见看看众人:“不如我们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摸过去,然后窥视一番。”
他将众人分了分:“我跟马梅一组,胡老跟孟英一组。朱刚、赵威、金持一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往里进。五爷、七爷缀在我们后面,一旦有事可以接应一番。”
大家不再多言,趁着夜色溜了出去,向黑沙货场方向进发。
货场中漆黑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货物。只有门口的一根黑柱子上,挂着一盏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矿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方见和马梅两人提纵身形,从黑沙货场高高的栅栏上一跃而过,鬼魅般的向货场中间的一栋小楼掩了过去。到了近前,两人飞身跃上小楼二层的出檐,朝着一间亮着灯光的窗户靠了过去。
房间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看来是有人正在干着伦敦之事。马梅听了半晌,轻轻在方见的腰里掐了一下。
方见摆摆手,让她不要搅闹。又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屋中的声音有些熟悉,以前肯定在那里听过。
这时,另外三路人马也都汇集到了小楼近旁。看周围无人巡逻值守,大家都跳上二楼。攀附在房檐的边缘,在外面听人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