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见方的洞口内,放着一只黑色的匣子。
魏东亭心中一喜,伸手便将匣子从洞中取了出来。匣子刚刚离开洞口,就听见墙壁内嘎嘣一声轻响,然后整个小楼突然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铃声。
“该死!”魏东亭马上意识到,这个匣子的下面安装了机关。一旦匣子被人拿起,便会触动机关,发出警报。
此时再也顾不得掩盖行踪。他伸手将匣子上的一把小锁拧断,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放着一沓厚厚的纸片。翻开一看,却是一堆房契、地契和钱庄银票。细细检索,却丝毫没有账簿的踪迹。
远远的已经传来吵杂之声。那是守家护院的家丁听到动静,向着小楼的方向赶了过来。魏东亭咬牙暗恨,却也不敢再停留。带着随扈从原路返回二楼窗户,跳了出去,逃之夭夭。
徐府里一片闹腾。已经休息的家丁仆人匆匆穿衣出来四处巡睃,很快又发现了其他几处入侵者。好在这些人身手矫健,都迅速脱离了纠缠,跳到了徐府之外。
人员聚齐。也顾不得商议,一行人匆匆离开,消失在暗夜之中。
徐世昌被惊醒。铁青着面孔披衣出来,依次巡视了被侵入的几个暗室。看看没有丢什么东西,他若有所思的将暗室一一恢复,然后带着徐禄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小楼。
家丁、仆人逐渐散去。巡更人员打起十二分精神,四处查看,检查一切可能的入侵者。此时,早已在徐府外埋伏半夜的朱刚悄没声息的潜了进来,伏在徐世昌居住小楼的楼顶。
二楼徐世昌的卧室内。
徐世昌许久没有出声。半天才悠然叹道:“看了是魏家沉不住气了,过来找他们的东西。”
徐禄恨恨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来做这样的事!”
“他们也是害怕啊。”徐世昌冷笑一声:“万一我徐家落入官府之手,难保不会把他们咬出来。恐惧之下,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可以理解。”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徐禄问道。
“他们那里想得到。那件重要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藏在徐府之中。”徐世昌低声吩咐道:“你明天悄悄过去一下,看那里是不是安然无恙。”
“放心。”徐禄安慰道:“那个地方十分隐秘,等闲之人不会想到的。”
“嗯。”徐世昌点头:“你也去歇息吧。让他们再仔细点,不要让人再摸进来了。”
庭院恢复了平静。
朱刚悄没声息的退了出来,飘身越过高高的院墙,落在墙外一棵茂密的大树丛中。赵威探出脑袋,低声问道:“有没有线索?”
朱刚微一点头:“回去再说。现在留几个人看好各个出入门户,其他人先撤吧。”
赵威撅着嘴唇,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夜鸟呢哝。在这漆黑的暗夜里,这几声鸟叫显得十分寻常,一点也听不出什么不妥。
片刻工夫,数条身影从徐府门外的草丛中、房檐下、树冠里闪出,飞退而去。
次日正午。
徐府后面的一个偏僻角门吱呀打开。徐禄穿着一身低调的青色长袍,脸部经过了简单的化妆,增加了几绺长须。猛一看去,仿佛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慢慢的在后街上走着,半晌才拐出街角,来到大路上。这好像就是一次普通的闲逛,没有丝毫目的性。
他走到街对面的杂货店,买了一包红糖。然后继续向前,在一处文玩用品店买了一方砚台、几卷宣纸。
绕着徐府转了大半圈,经过几次不经意的四处张望。他确认身后确实没有人在跟踪了,这才左拐,回到了徐府正门前的那条通衢大道上。
在徐府大门正对的街面向前百十米处,是一间三进开间的当铺。此时正是中午,铺子前空荡荡的,一个顾客也没有。
徐禄漫步走进当铺,消失在棉布帘子后面。一身乞丐装束的朱刚从旁边的一棵高树顶上悄没声息的滑落,然后一个飞窜,紧贴着当铺的门边倚下。仿佛在晒着太阳一般,在暖洋洋的阳光中半躺了下来,把一只耳朵紧紧的贴在当铺外面的砖墙上。
一个小巧的皮制漏斗状窃听器套在他的耳朵上。开口那端覆在墙皮上,另一端伸进他的耳道中。
顿时。当铺内所有细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响亮起来,好像他自己都站在当铺当中一般。就听见徐禄在跟一个人低声讲话:“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您放心,一切正常。”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回道:“就是打破脑袋,也没有人能够想到徐府对面的当铺会是咱们的据点。”
“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徐禄凝重的说道:“最近很不太平,昨晚府里已经出了事。老爷让我来告诉一声,你把东西准备一下,这两天我们就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秘密运出庆州府,送到南越那边。”
“好,我尽快着手准备。”年轻声音说道:“您要不要检查一下封存的箱子?”
“好。”随后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两个人相随着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然后就是一声厚重的开合门声,接着咣当一声,屋子里彻底清净了。
朱刚把窃听装置收回怀里。从当铺门口爬起来,慢吞吞的走到街道对面,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过了许久,徐禄从当铺慢慢走出来。又朝着相反的方向绕了一个大弯,回到徐府后巷,从出来的那个角门回去了。
“徐家真是老谋深算,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招。”马梅恨恨的拍了一下桌案:“这下子我们算是抓住狐狸尾巴了。我这就带人去抄了那个当铺,把里面的犯罪证据给找出来。”
“少安毋躁。”方见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万一他们的东西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或者说在一个能够瞬间销毁的机关里。我们一有异动,他们就来个毁尸灭迹。到时候,反而不美。”
“那怎么办?我们就等着他们把东西运出来往南越国转移的时候再动手?”孟英问道。
“做事情,必须师出有名。”方见又摇摇头:“你贸然拦住人家的货物,去检查有无违规夹带。你们还记得在青山府时大通货栈那个晚上吗?人家玩了六次虚晃一枪的把戏。要是徐家也给你来上两三次,你马上就被动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个好办法啊。”马梅瞪了他一眼:“别跟我们抖机灵了,赶快吧。”
方见笑笑:“我倒是想出了一招。不过,还是要借重朱大哥一回。”
朱刚看看他:“方大人请讲。”
“你呢,稍后就去小梅、英姐那里找找,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去弄一包袱出来。”方见看看他:“然后,明天去当铺给当了。”
朱刚默默思忖一阵,眼睛一亮:“好计!只要他们接着那些东西,我们就可以以收购贼赃的名义,把他们控制起来。”
马梅疑道:“他们本身就是徐府隐藏重要财物的暗桩,会收购看来明显就是贼赃的东西吗?”
方见笑道:“我们要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要是在平时,他们必定是不敢收受的。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们已经接到命令,近期就要把一批东西转移到南越去。在这个当口,只要短时间内把东西送走,谁知道他们接了贼赃?”
“当然。这批东西一定要好,但是也不能好到把他们吓住的程度。”他看看二女:“你们合计一下,弄点适合的东西出来。”
马梅撅起嘴:“我哪里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让老孟给出点吧。她家是南平府的大富豪,好东西多。”
孟英无奈的看着她:“你是母龙变的吗?搂住财物就不放手。这两年你弄了多少东西,当我不知道吗?”
“那我家底薄,当然就要给自己攒些嫁妆啦。”马梅振振有词的说道:“你们这些富二代,不知道我们穷苦家孩子的艰辛。不攒够嫁妆,到了夫家是要受气的。”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方见瞥了她一眼:“再说,只是暂借一下,回头还会给你夺回来的。到时候朱刚抵当得的钱财,大不了取一部分算作租借的花销。看你们谁出的东西多,谁得的租金就高。”
马梅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已经开始默默计算这次的收益:“嗯,这笔投资划得来。”
她迅速改变了原先的说法:“朱刚。回头去我那里,我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到了当铺,你给我狠狠的敲他们一笔。”
朱刚苦着脸:“梅姐。这个东西太贵了,他们恐怕吃不下。而且也会产生怀疑心理,弄不好最后还要坏事。”
“呃。”马梅语塞:“那就尽量,我们好好商议一下……”
第二天中午。
当铺的伙计正在打着哈欠昏昏欲睡,门帘被人掀开。朱刚一身家丁的打扮,胳膊上挽着一个大包袱,贼眉鼠眼的把头探了进来:“老板,今天营业吗?”
他的一只脚放在门外。好像伙计一拒绝,他就要拔腿而走。
伙计眼睛一亮。用眼角的余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拖长语调吆喝道:“进来吧~杵在门口,别人还进来吗?”
朱刚略一犹豫,便嗖的一下窜了进来。他警惕的四下看看,见铺子里没人,顿时放下心来。大摇大摆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包袱咣的一下撂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