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一片繁忙。不断有铁骑飞驰而出,去向驻守宣州帮营地的天极营军队传达重要指令。剩下的人开始整理行装、收拾营帐,准备返回青林渡大营。
军中传讯的线鹰不时腾空而起,飞上蔚蓝的天际,转眼间便消逝在无尽的天边。这是各路人马在第一时间向京城发送整个事件的邸报。如果哪条线上的报告晚了一些,导致上峰无法第一时间掌握事件的进展,操作人员必定会落个无能的评语。尤其是在这种多路情报人员混杂的复杂战场,大家更是铆足了劲别苗头,唯恐落在别人的后面。
方见无所事事的闲逛着。他身边的所有人好像都在写报告,让方见感觉自己仿佛像个逃课的初级生,颇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实在愧疚,也耐着性子坐下来写了几封家信,向庆州方面陈氏父子、舅舅、陈芙、金虹堡、猛虎山庄分别报了平安,又将这边的事情大略讲了讲。
庆州方面自有渠道了解到方见的动向。只是出于方见之手的信息,当然更加具有可信度。这么一忙活,方见悲催的发现,最麻烦的人居然还是自己。大家都做完报告开始聊天,他还在拼命的挥笔狂写。
到了中午,大家终于都闲了下来。吃过午饭,派出去的各路人马都有回报,禀明各自负责的‘宣州帮’基地已经与宣州驻军顺利交接,此时大队已经在返回青林渡的路上。随大队返回的,还有在此次行动中的不菲收获。
看事情都有了结果,刘伯韬便下令三千军马即刻拔营返回驻地。这次大军征伐因为安排得当、出手迅捷,基本上没有人员的伤亡,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可谓功德圆满。关键是锻炼了方见小队的团队合作能力,获得了远途奔袭杀敌的实战经验,以及夜战的种种战法。虽然队员中小有损失,但是都不是致命的伤害。经过了这次杀伐,队员们的气势之中都带上了一丝血气,更加像是个合格的军人了。
大军一路折返不提。到了青林渡老营,便是犒军活动。全军上下除了负责警戒的人员,大家一起开怀痛饮,共同庆贺这次大胜。
酒性最烈,一则可以消除大家杀伐带来的暴戾之气、驱散刀下亡魂的纠缠,二则可以令血脉顺畅,将杀生之后潜意识中的一丝沉郁融化。故此每次大战之后都会有一次狂饮,已经成为军队中的成例。
负责主攻的方见小队,自然成了当之无愧的英雄。他们强大的攻击力和凌厉的杀伐手段震慑了骄纵无忌的京卫劲旅,给天极营的官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恃强凌弱是军中的不二铁规,方见小队已经在天极营中树立了无敌的形象。无数的军士过来向他们敬酒,最终将所有队员统统放倒。潘月影、马梅、孟英等人适时驱散了无良的兵卒,保证了全体女队员的安全。她们静静的守护在队员们周围,看着从刘伯韬那边匆匆赶过来的方见愤然出手,将一个个上来挑衅的兵卒灌翻在地。肖青青惊异的看着方见在那里跟一帮军汉血拼,觉得这个一时精明如狐、一会儿单纯如羊、一会儿粗鲁如狗的家伙更加高深莫测。
夜色如墨。
方见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在火堆旁坐下,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敢灌我的人,现在知道厉害了!”
“不过是找个机会狂饮罢了,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潘月影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
“是不是很爷们?”马梅轻轻捅了她的腰肢一下:“要是有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制造机会。”
“不要胡说八道!”潘月影打了马梅一下。
“我也需要机会!”肖青青举起右手,笑嘻嘻的朝着马梅喊道。
“你底子太浑。”孟英毫不怜惜的拒绝了她的申请:“第一条你就过不了,还是留着有用之身祸害其他少男吧。”
“讨厌!”肖青青无聊的摔下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闷闷不乐的起身返回营帐休息了。
“这个这个.。。”方见看看围在火堆旁的其他人:“青玉,领着莫语回去休息吧。天太晚了,你没看小姑娘眼睛都睁不开了?”
青玉看看莫语瞪得铜铃一般的眼睛,无语的拉拉她的袖子:“我们走吧,回去睡觉。”
莫语从小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生活。感受到这种集体生活的氛围,觉得分外有意思。本想再跟大家玩会儿,现在听青玉说话,只得恋恋不舍的跟着青玉走了。
二人一走,方见顿时从醉醺醺的状态一下清醒,笑嘻嘻的向女人们这边凑了过来。潘月影无来由的一阵心乱,作势就要起身:“你们玩儿吧。我在这里不太方便,还是先走了。”
“方便方便!”方见两手虚按,将潘月影固定在那里:“我有一封精彩的书信,想要跟你们分享一下。如果大月月要走,那可就看不着了。”
潘月影将手中一根带火的树枝狠狠掷过去:“什么太阳月亮的。再敢胡说八道..”
她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惩罚方见的手段,只能恨恨瞪了他一眼。
方见不以为意,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这封信,是梅琳从袭击简辉的灰衣人身上搜出来的,是京城中某人刚刚从枫云城送来。可惜信使没有见到冷山,就被梅琳一枪扎死了,所以这封信就落到了我的手中。”
孟英伸手接过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匆匆看罢,她的脸色也像方见初见此信时那般精彩:“幸亏我们早早剿灭了宣州帮,要不然便是平白为自己招了一个大对头。”
信件依次在三女之间传阅。马梅看罢,惊异的看着方见:“看来你是被人盯上了。现在到了宣州,还有人处心积虑的害你。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他的阴谋还没有得逞,爪牙已经被你斩断。”
潘月影看毕,也是一阵后怕:“恐怕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吧?那人让冷山在宣州经营了十数年,其图谋恐怕不在小处。这次专门针对你,或许你是殃及池鱼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讲,我的立场早已决定。”方见摇头叹道:“既然身受皇恩,就要有接受暗处射来冷箭的心理准备。”
他看看马梅:“将此信通过特殊渠道速速发回刑部,直接交给欧伯颜大人。或许他根据信上的蛛丝马迹,就可以判断出发信人的身份。我们还有大事要办,没有时间在这里细细查问。”
“那信使就是送来一封信?”马梅问道:“有没有其他东西?”
“你还是这么贼乎。”方见钦佩的看看马梅:“跟书信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大面额的银票,已经被我征用,作为我们的参赛队在此次大陆精英赛中交际之用。”
“多少?”孟英好奇的问道。
方见比了个手势。潘月影倒吸一口凉气:“这背后之人绝对不是等闲人物,随手便可以拿出如此巨额的资金。”
“看来他们是想把宣州作为一个未来作乱的大本营了。”马梅看看方见:“我下午大致看了一下从宣州帮收刮出来的财物,简直触目惊心。这么大一笔财富,够老刘狠狠花上一阵子了。”
“要养军队,手里没钱不行。”方见对此颇为知底:“虽然有朝廷拨发的军饷和物资,但是远远不够糜费。士兵们提着脑袋往上冲,如果没有一些额外的激励,时间长了兵卒将官便会与主帅离心离德。除了军功、提升之外,分些意外之财也是养军的一条重要渠道。”
马梅、孟英是从军队出来的,对这些潜规则知之甚详。潘月影就有些不淡定了:“军队也搞这一套,时间久了会不会出问题?到时候遇上居心叵测的将帅,会不会把朝廷的军队养成自己的私军?”
“所以各军主帅,必定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班底。”马梅向潘月影解释道:“每年皇帝陛下都会从国库中拨出大笔银钱给各军主帅,让他们适时向下级发放。还会制造各种机会让各军参与实战,这里面当然有练兵的因素,同时也是给予他们一些小小的发财机会。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军队的血性和旺盛的战力,不至于失了军心。”
方见看着潘月影,温言抚慰道:“这些东西看似冷酷,却是统兵的铁律。为了国家安定、四邻凛然,必须维持一支强大的军队。说到底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社会并未发展到高端形态的标志。如果天下大同了,再没有战争和杀伐,那军队里的将领士兵便可以解甲归田、安享太平,岂不比打打杀杀更为快意?”
“这些我都了解。”在方见如水的目光之下,潘月影终于罕有的露出了女人柔弱的一面:“只是心有所感罢了。希望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到天下大同。”
“所以我们就要尽力争取嘛。”方见哈哈一笑:“现在这么费劲心思、谋划算计。也是为了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要再像我们这样劳心劳力,能够过上安生的日子。”
“谁跟你子孙后代!”潘月影啐了一口:“说话口无遮拦,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