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殿前的圆台近前,黄永止住脚步。他四下望望,然后指指旁边的两张圆桌,扭头说道:“你们就坐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走。”
随从二十人一声不吭的分散开来,分别占住了两张桌子。将各自的兵刃往旁边一放,然后大赤赤的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候。
“呸!”蒙达冲着倒伏在地的粗豪大汉狠狠啐了一口:“尼玛跟纸糊的一般,还敢跟老子斗狠!”
大家不再驻足。一拥而过,朝着大殿方向行去。同样到了圆台近前,他们分别占住了五张桌子,与黄永的随从形成了鼎足之势。
黄永迈步穿过圆台,走向匆匆迎过来的假冷山。
刚才发生的一切,殿中众人透过敞开的殿门已经看了个真切。假冷山心中暗凛,没想到这黄永居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高的造诣。马梅这个当女儿的,看到爹爹的威势心中震撼,轻轻的捏了一下方见的胳膊。
方见与青山诸老交换一下眼色,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马乘风功力绝高是不假,但是还到不了呼气成雷的至高境界。只是他与身后的二十名绝顶高手相互配合,在一致的步调之中形成了一个共同的立场。那轰向拦路大汉的一声冷喝,并不是他一人的力量,而是而是一个高手汇合起来的力量发出的共同一击。即使是段二爷这样进阶多年的天级高手,也难以挡住这二十一个高手的联手一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贼人头目!
假冷山压住心中惊骇,欢笑连连的朝着黄永施礼,然后请他进殿,坐到了大殿最靠前的黄金席位。黄永倒是也不骄狂,心平气和的与他交流几句,便静静的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此刻离庆典已经不到一个时辰。前来贺寿的各路豪杰依次走上山腰广场,按照自己的身份或者坐在广场上预留的席位,或者走到大殿门口按照假冷山的安排在殿中落座。
方见细细的看着假冷山与各路英豪见面相谈,已经对敌我阵营的人马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在前来贺寿进入大殿的诸人中,看上去与假冷山已经达成某种默契的,大约有两成五左右。持无所谓态度、只是过来瞧瞧热闹的占了有六成,剩下的一成五,就是对这次寿宴之后推选武林盟主一事抱有疑虑的。均冷着脸进了大殿,然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想必稍后在开始议定推选武林盟主一事时,就会出言给任星海添堵。
太阳升上了正当空。大殿中与广场之上已经坐满了前来观礼的武林人士。大家都是身负绝高武功的武林头面人物,此时济济一堂,可谓武林中多年未见的盛事。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无人喧哗嬉闹,现场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吉时已到,随着屏风后传来的一阵稳健脚步声,今日寿宴的几位主角终于露面。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须发兼白的威猛老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快步登上大殿中央的平台,来到中间设置的桌案后面。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男一女两位青年。那女子来到威猛老者身后侧面不远处站定,男子则来到旁边设置的那张桌案旁。
最后,一个身材消瘦、后背微微有些佝偻的老者从屏风后绕出来。他并没有登上平台,只是在屏风旁边站立,像是一个从旁伺候的老仆一般。只是明眼人看来,他同样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
方见抬眼看去,不由心中一震。原来站立老者身后的美女,居然就是昨日方见在山间小亭中遇到的那位抚琴的女子。她此时脸色平和、神色冷清,透露出三分冷艳和不可接近的高贵气质,与昨日的清雅恬淡又有所不同。那女子如水双眸在殿中微微一扫,已经看见坐在最前排的方见。她目光一扫而过,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方见一般。
那名在侧面站立的,想必就是汪北渊的乘龙快婿、青龙会少主、如今独龙堡中如日中天的青年俊杰任星海。只见他面白如玉、丰神俊朗,挺拔壮硕的身材上,罩着一件盘龙亮银袍,加上身上溢出的一丝高手收纳不住的威势,端的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那老者在正位站定,目光炯炯扫视大殿之中和殿外广场上的无数英豪,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朗声一笑:“汪北渊,在此谢过前来贺寿和捧场的天下英雄!”
殿内殿外。所有人一起起身,冲着老者齐声颂道:“恭祝汪老堡主万寿!”
老者寿眉舒展,伸手一引:“众位英雄请坐。”
众人依言坐下。老者在平台正中桌案后面坐下,汪若涵和任星海分别坐在他的侧后面和侧面的桌案旁。
无数中气十足的道贺声冲天而起,在群山之中回荡。山脚下燃放其无数的瑰丽烟火,虽然在明亮的阳光之下,却依然绚丽多彩,让所有观众看了一出精彩的烟火秀。
烟火燃放已毕,接下来又是舞狮表演。待这些热闹过去,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一个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管家模样中年快步站到平台前面,高声唱和道:“请众英雄奉上寿礼!”
早已在殿外等候的一列队伍,依次捧着各式礼物进了大殿,送到平台近前。每送上一样,管家模样的中年都会高声唱出礼物的名称和礼品的来路。
现场热闹了起来。武林群豪奉上的贺礼,当然都是了不起的宝贝。稍微一般些的,恐怕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此时各式宝贝纷纷亮相,大家都会看着宝贝品鉴一番,琢磨宝物的不凡之处。这是坐在近前的人们就占了绝大的便宜,能够近距离的观赏各式宝物,体会它们的种种奇妙。
老者坐在高台之上微微颔首,不住的向送礼的武林门派表示谢意。
方见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献宝上,向丁宗使了个隐晦的眼色。丁宗会意,躲在方见背后,双目紧紧的盯着高台之上老者的脸色,甚至是他的呼吸节奏、眼神开阖,开始了紧张的诊断工作。
细细看去。汪北渊虽然面色红润,好像气力十分充沛一般。但是在红润的表皮之下,隐隐闪过一丝青色的阴气。同时脖颈处的皮肤眼色也不正常,仿佛是戴了一个正常人面具的病人一般。
良久之后,丁宗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把眼神从老者身上收了回来。方见用眼神看看丁宗,询问她结果如何。丁宗微一点头,然后用蚊子哼哼一般的声调在方见耳边说道:“应该是中了至阴之毒,现在用至阳的药物维持着,能够保持数个时辰的正常状态。最好能近距离接触一下,才能最后决断。”
方见微微点头,表示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此时,礼物已经络绎不绝的送进来许多。终于,方见的深海珊瑚也被送到了大殿中央。
那管家高声说道:“深海珊瑚一株,庆州虎帮帮主莫擎天敬献。”
那珊瑚果然精美绝伦,让殿中诸人啧啧称奇。展示片刻,献礼之人就要将珊瑚抬下。此时,方见拉着丁宗突然站起身来,朝着两个抬送礼盒的小厮笑道:“二位且慢!”
众人愕然,不知道方见想要做些什么。
方见已经拉着丁宗来到大殿中间的珊瑚旁,招呼丁宗和他一起将珊瑚抬起,又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几乎放到了平台的桌案近前。
安置妥当。方见拉着丁宗一起向台上老者恭敬行礼:“虎帮莫擎天,恭贺汪老堡主仙福永康、寿与天齐!”
老者面带微笑,朝着方见微微颔首。
方见站在珊瑚旁边,高声向台上老者介绍道:“这株珊瑚卖相极佳,但是它的真正神奇之处,还需莫某人向堡主详细介绍一二。”
“这小子,太能显摆了吧!”殿中之人大半微微摇头,对方见的奇怪举动颇不以为然。今日献上的各色珍宝,哪个不是价值连城、奇妙异常。也没见谁出来跳出来现宝,博得大家的注目。但是方见已经出来了,大家也不出声,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便听方见在那里侃侃而谈:“这株珊瑚,乃是东海之中数千米深处的一处海眼内取得。那个海眼,却是一处极寒的冰冻之眼。大家都知道,万物都有平衡的至理。极寒之处,往往伴生有极热之宝。这株珊瑚,便是造物之主的馈赠。它乃是世间第一至阳之宝。我们平日所见之阳性宝物,其阳气中往往带着一丝燥热之气,会对人造成一些负面的影响。而这株异宝,却蕴含着世间难得一见的阴火。有此宝在旁,不管你曾经身受过何等的阴气侵袭、伤及内腑或者武窍,少则几个时辰、多则数日,便能将所受阴气涤荡一空,并且能够烧灼体内脉络,提高身体的潜质。”
他用手指了指珊瑚上如同火焰般耀眼的炯炯宝光:“小子大胆。敢情堡主移步,到此宝物近前一观,便知小子所言非虚。”
听到‘阴火’二字,汪北渊眼中已经露出震惊的神色。此时听到方见的提议,他呵呵一笑:“如果真有如此宝物,老朽可是要好好的看上一看!”
众人未及阻拦,他已经从座位中站起,移步走下平台,来到珊瑚近前。方见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将平台周围几人的目光用后背挡在,然后把汪北渊领到了丁宗近前。丁宗早已会意,在珊瑚遮挡下的背人之处,伸手搭在汪北渊的手腕脉络之处。
汪北渊觉察到丁宗的动作,心中一凛。随即脸上便露出微笑,好像在仔细的鉴赏着这株被方见形容得神乎其神的至宝。只待丁宗将手从腕子上移开,这才直起腰来拂须长笑:“果然是一宗异宝!莫少侠厚爱,老夫倒是生受了!”
说完,他微微向方见拱拱手,这才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