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死的蠢材!”周围的人群飞快的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唯恐被愤怒的公牛殃及池鱼。果然,情绪高涨的两队人马同时停止了推搡,目光转过来看向了这几个横空出世的牛人。
“毫无教养,粗鄙野蛮。”发声那白袍男子毫不畏惧,哗的一声把手中的一把折扇收拢:“怎么,你们还想打我?”
“你说啥呢!”
两队人马同时怒吼一声,向着几个白袍男子扑了过来。发话那人的同伴们嘴里发苦、心中暗骂,却不能将他丢下逃命。他们飞快的挡在嘴贱男子前面,应付着冲过来的两队人马,高声大叫着:“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天哪!”接待官员早已看得分明,那口出不逊的青年,正是早先已经报到的极北之地雪族参赛队员。想来他们没什么事情,所以出来随便逛逛。正好赶上了城门口这一幕,就多嘴多舌的从中插了一杠子。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围观群众中的有心人暗自冷笑:“空有闹事的胆量、没有闹事的实力,这回可有乐子瞧了。”
两彪暴怒中的高手一起出手,顿时在当场卷起了两股狂飙。无形的劲气像是两只大手将周围看热闹的人向后推去,挤在最前面的好事者已经被压得脸色发白,几乎喘不上气来。
挡在口出不逊那人前面的几个同伴,对袭来的煞气感受最深。站在最前面那位,已经承受不住这数十人一起发威时爆出的无形压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胸腔挤出,嘴一张便向着天空喷出一口血箭。
被围在中间的白袍青年,此时才感受到来自前方的巨大压力。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瑟瑟颤抖起来,嘴唇变得和脸色一样煞白。就像一只洪荒巨兽面前的小白兔,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可能性。
“众位请稍安勿躁!”一声洪亮的喊喝从人群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把人群推开了一条米许宽的通道,却丝毫没有伤到任何人。众人不由自主被这声音吸引,扭头看去时,就见一个身量奇高、白须飘飘的消瘦老者从通道那头飘然而入,切入到白袍青年和愤怒的莽牛群之间。
他切入的时机十分巧妙,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将袭向几个白袍青年的巨大压力劈成前后两段。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稳稳的站在两股愤怒的人群之前,将他们袭来的力道稳稳接住。
压力一去。几个吓得要死的白袍青年定睛一看,不由喜出望外。被围在中间那人已经尖叫起来:“大祭司,这些野蛮人想要杀死我们!”
老者长叹一声,眼神一黯:“今天的事,事情始末我都看到了。等回去以后,我再与你们细细分说。”
他朝着被他逼停的两队人马微微颔首,双手合在胸前做了个奇怪的行礼手势:“众位英雄!是我雪族弟子出言不逊,惹恼了诸位。请看在老夫雪族大祭司道夫斯的薄面上,将此事揭过如何?”
“雪族大祭司?”老头话音不高,但是却清晰的传入现场众人的耳中。方见见机最快,在后面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不懂得以理服人的道理吗?动不动就推推搡搡,破口大骂,还有没有一点雍容的气度?我都替你们丢脸!虽然那个穿白衣服的兄弟话说的难听了点,但大致意思是不错的。都给我回来,不要在大陆英雄面前丢人现眼!”
听到方见说话,枫云国的人马如潮水般退去,须臾之间已经回到了方见的身后。他们各个凝神肃立,一反刚才的热血冲动,与之前的表现完全是两个极端。
刚才跟门卫交涉的雄壮男子此刻也赶了过来。他轻声的呵斥了自己的手下几句,把他们收拢在一起,又回到了城门前。
宽大的城门墙洞中卷出八杆旌旗,代表两国之间交往的最高迎接礼仪。看对方列队已毕,静静的站成一个方队,接待官员向着宾客方向弯腰施礼,然后高声唱道:“受东海国皇帝陛下委托,礼宾司主事蒙田,恭迎野沃部落专使!”
那雄壮专使恭敬回礼,口中高声喝道:“沃野部落专使,奉部落首领德里大汗之命出使东海!”
两人各自向前走了几步,四只手亲热的握在一起。两人轻声寒暄几句,蒙田伸手向城中方向一引,二人在引路旗簇拥之下朝着城里走去。所有队员整齐排列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的一起离去。
高高的城墙顶端。戍卫休息的小房间处,一扇窗子开了窄窄的一条小缝。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站在一个年轻人身后,与她一起望着等在城外静立的枫云国专使队伍。
“琳郡主,你对这枫云国专使方见怎么看?”他淡笑着问道。
站在他身前的年轻人,明明是个女子,却穿着一身男子的服饰。一条宽阔的腰带系在她的纤腰之上,越发凸显出胸前的雄伟。她没有像普通女扮男装的女子一般把胸束起来,任由它们高耸在那里,使得整个人都增添了一种奇特的韵味。
听到男子提问,美女扭头笑道:“师傅,你又在考我了。”
“但说无妨。”中年点头笑道。
“我看出的有两点。”美女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其一,是拥戴。看到有人上来挑衅自己的首领,马上便一拥而上去维护他。其二,是权威。方见一声令下,所有队员马上归队肃立,没有丝毫迟疑。以上两点,正说明方见是一个颇有能力的领袖人物。”
“只是,”美女迟疑了一下:“恐怕平时方见跟手下太熟了些,所以纪律性差点。像今天这种野蛮的处事方式,与枫云国一贯的严谨作风颇有不同。”
中年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都不错。不过这方见到底是御下不严,还是故意装疯卖傻,需要进一步验证。”
“你还漏过了一点。”中年继续说道:“就是默契。且不说方见的队伍飞奔而来时亮出的一手纵马绝技,我们就把它当成是年轻人的玩闹。方见受到挑衅、飞身退后;一个队员出来接招、其他人一起上前与人争执。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本来就应当如此一般。这是经过无数次配合之后的自然反应,每个人对自己的位置和作用都心知肚明。反过来讲野沃部落的表现就有些凌乱和缺乏配合,体现出一种真正的匹夫之勇。说得严重一点,或许今天城门处的混乱一幕,就是方见专门想要称称野沃部落的斤两,所以有意为之的。”
美女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来,方见就是个手段凌厉的枭雄,其心计之深简直令人发指。如果不是我们亲眼所见,只是听下属汇报情况,可能就把他列入到粗鲁无脑的那一类人中去了。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扮猪吃老虎,利用别人的错觉捞取好处。”
“嗯。”中年脸色十分凝重:“在大陆的后起之秀中,此人可算是东海国未来的劲敌。想来这次大陆精英赛,枫云国定会有不俗的表现。”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美女双眉微蹙,露出一丝冷厉之色。
“本次赛事,我们所处的位置和立场,不允许我们做分外之事。”中年轻摇手中折扇:“况且我们与枫云国之间历来是和平共处,实在没有必要去挑起事端。不过如果有人要做什么非分的事情,只要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胡来,我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防住。”
“我明白了。”美女微微点头:“就是师傅常说的借力打力而已。”
“嗯。”中年点点头:“任何一个国家要在大陆上立足,都不可能和光同尘、讨大家欢喜。虽然我们东海的立国之本是防御战略,以商促武,但是我们一刻也没有放松武力的加强。没有这样居安思危的心态,一味寄希望于其他国家提高道德水准、不再穷兵黩武,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上次大陆精英赛,我们东海国就得了个冠军。”美女展颜一笑:“不知此次我们的精英们,能不能继续做出辉煌的成绩。”
“时移势易,一切都是未知数。”中年摇头叹道:“大赛夺魁,只是一时的荣耀。立国的根本,还在于日积月累的不断坚持。我对参赛学员的要求只是尽力而已,并没有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他们在此处细细品评,城下的方见却丝毫不知。他耀武扬威的端坐马上,任由野沃部落的队伍进城之后,蒋明上去与城门守卫交涉。与刚才的步骤相似,也是城门卫兵去接待处通报,专门负责接待枫云专使的礼宾司主事出来与枫云国专使见礼,然后在礼仪队伍的引导之下从容进城。
这回方见的队伍表现十分平静,一举一动都遵循礼法,没有丝毫露怯的举动。大家先是同时下马,牵马走过城门以表示对东海国的尊敬。直到进城之后,才又一起翻身上马,匀速跟在引导队伍之后,缓缓的向城中的驿馆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