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酒坛上古朴的纹路和封口处淡蓝色的封泥,方见的眼珠子慢慢的鼓了起来。他伸出右手在酒坛上拂了一下,居然没有敢去触摸这个看上去颇不起眼的酒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蓝陵酒?”
“你果然是个酒徒。”花想容一笑,挥手拍开坛子上的封泥:“不要这种神态嘛。再好的酒,如果遇不到欣赏它的人,那跟一坛污水有什么区别?”
肖青青捧着三个透明的玉质酒樽过来,喜滋滋的把酒樽给三人摆好。花想容一眼看见她佩戴在胸前的玉坠,神色微微一怔:“青青,你的玉坠哪里来的?”
“方见刚刚送的啊。”肖青青把玉坠取下递到花想容手中:“还说得神神秘秘的,说是叫什么英石珏。”
“果然是它!”花想容细细看罢,发出一声叹息:“有了英石珏,这坛蓝陵酒也不算埋没了。”
她伸手将玉坠探入拍开的坛口,在坛中浸润了片刻,又把英石珏还给肖青青:“这个坠子可以长期佩戴,对你的体质颇有好处。”
方见早已顾不得其他。蓝陵酒特有的异香勾着他的酒虫,口水都要流出来。花想容微微一笑,单手拎起酒坛,在三个硕大的酒樽中倒满美酒。
“青青喝这一樽就够了。”花想容告诫一声,然后举起酒杯:“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见双手捧起酒樽,先观赏了一番在酒樽中缓缓旋转的琥珀色酒液,口中赞道:“此酒果然已经有了灵性。再有英石珏稍作浸润,可谓酒中极品!”
这蓝陵酒却是风云大陆十大名酒之一,至今存留数目恐怕整个大陆都不到百坛。据说此酒是中古时期的酒中圣手公孙紫月穷毕生精力、用蓝陵地区特有的‘龙虎泉’泉水经过数万次试验才酿制成功,酿酒的总量不到千坛。后来大陆地貌变化、经历了数次大地震和火山喷发,龙虎泉已经成为历史名词。因此,即使掌握了蓝陵酒的酿造方法,也没有可能再造成这样的美酒了。
蓝陵酒的酿造、储存、密封都要经过特有的流程和繁复的技术,方见作为酒中蠹虫,对这些典故自然精熟。因此一看到酒坛的样式和封泥特有的蓝色,便道出了这酒的来历。
“干一杯吧。”花想容并没有告知这蓝陵酒的来处,方见自然知道这酒的珍贵。花想容能用蓝陵酒来招待自己,可以说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也可以看出花想容对他的个性和嗜好都知之甚详。
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方见品味着清冽的酒香从舌尖慢慢划向喉咙、最后汇入身体的奇妙感受,傻在那里一般半晌没有动作。肖青青一面看着他,一面不停的用筷子夹着盘子里鹅黄色的鸡蛋,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仿佛舍不得一口吞下,慢慢的在嘴里咀嚼着,品尝着鸡蛋滑润细腻的香气。
“虽然真正喝酒的人并不喜欢吃菜,不过你可以尝尝我炒的鸡蛋花。”花想容用筷尖点了点盘子:“味道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肖青青补充一句:“你可以吃三口,剩下都是我的。”
“出息。”方见伸出筷子夹了一丝鸡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深深的看了肖青青一眼。
“其实这个拌瓜丝味道也不错。”看着方见和肖青青的筷子在炒鸡蛋盘子上打架,花想容抿嘴一笑:“从南边运过来的新鲜玉兰丝瓜,取其外皮下半分处厚度两毫的薄层卷成细丝,在冰凉的井水里浸泡一个时辰,然后拌上横断山脉当季野生木耳丝、颍州桂宝斋特制老火腿;十三种特色酱料混合而成的秘制调料;七种香料磨成细粉,混合后只取一钱;庆州特产当季贡品黑芝麻,取半钱撒匀。半刻钟前才调制完成的开胃小菜,超过一刻钟味道就会发生改变,失去其特有的香气和口感。虽然味道还是很好,但是在美食家口中已经落了下乘。”
话音刚落,两双筷子已经飞快的向旁边的清爽小菜伸去。看着两人的样子,花想容笑了起来:“这个菜是方见父亲最爱吃的,可惜因为公事繁忙,他也有很久没有吃到了。”
美酒佳肴,虽然是在这市井之中小小的饭厅里,但是方见感觉比起在皇宫大内的御席吃的更有人情味儿。花想容是精彩绝伦的人物,她的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心旷神怡。方见是青年一代中的顶尖精英,对花想容的每一句颇含深意的话都能心领神会。
知音难寻。好厨师必须遇上好食客,才能真正知道他的价值。与方见一席话,也给花想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是酒量甚豪的人物,与方见杯来盏往,丝毫不落下风。待一坛美酒将尽,花想容才喟叹道:“年轻一代,方见当为魁首。”
“前辈谬赞了。”方见嘻嘻一笑:“大陆之大,青年俊杰如过江之鲤,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条小鱼罢了。”
“恐怕是‘越过龙门便化龙’的在天飞龙吧?”花想容瞥他一眼:“你父亲刚毅中正,身边几个小孩也是规规矩矩,没想到最后居然还会有你这样惫懒的孩子。”
“都是姥爷太放纵了,才养成我这样的性子。”方见实事求是的说道。
“叶前辈还好吧?”花想容摇摇头:“这次叶前辈来京我都没有去拜会,实在是失礼了。”
“没事,我姥爷最不在意这种虚礼。”方见宽慰道,然后转移话题:“我正好有一事要向前辈请教。”
“对了。”花想容没有接他的话:“你跟萧萧见过面了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帮忙照应着点,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并没有尽好家长的责任。”
“啊……”方见兴趣来了。正要问上几句内情八卦一下,花想容话锋一转:“你刚才说要请教什么事?”
“真是老狐狸啊!”方见心中暗叹,急忙问道:“前辈久在京师,对‘绣花鞋’这个组织有多少了解?”
“绣花鞋。”花想容眼中厉芒一闪,然后又转为深深的无奈:“真是越来越回去了。明知青青是我的弟子,居然还会对她下手。”
“怎么?”方见眼角一跳:“莫非这个绣花鞋跟前辈还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