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长治久安!
当年汉高祖刘邦于关中建立长安县,并将京都定居于此地,就是取长盛不衰之意。
然而此刻,缓缓步行在长安城内街道之上,到处都是低矮枯黄的野草,目光望向远处,街道两旁的茅草竟有半人多高,一直延伸到金关桥上津门,与那蓝色的天空,巍峨破旧的皇宫连接在了一起。曾经人声鼎沸的西京长安城,此刻却是经历数年铁与血的洗礼,终于被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人气,整个城中蔓延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种令人干呕的味道仿佛来自地下的冤魂,誓要把此地变成死
亡的国度。
“人!这里需要人啊……”
宁容瞅着街道两旁零零散散的百姓,衣衫褴褛,满脸枯萎,正满眼麻木的瞅着他们,他们是洪涝过后的难民,被逼无奈之下才来到这里遮风挡雨。
“宁大人,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整日里在这长安城附近寻摸吃食,可是……这附近的树皮草根早就都被他们吃尽了,如今就只能等死了……”
段煨小心翼翼的说着话,他对于眼前天青色的宁容始终保持着敬畏的人。
若说曹操身上那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让他臣服,那宁容身上那股淡然又深邃的气质,总是让他心惊胆颤。
谋士杀人不用刀!
这种人他曾经认识两个,一个就是李儒,那人虽然是文人,可是西凉军上下没有不怕他的,因为那人的阴狠足以让人手脚发凉。
而另一个人就是此刻跟随在后面的贾诩,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同僚,此次也多亏了对方,他才能够顺利的投降曹操。
不过……
想到那位贾诩对自己的忠告,言语中带着一丝忌惮,这让他真正面对宁容时,谨小慎微,而生怕得罪对方。
“钟繇,孤王任命尔为雍州刺史,三年之后,孤王希望此地能够恢复往日之辉煌!”
曹操脚步一步,转身对着身后的钟繇说道。
钟繇自筹集粮草后,率领府兵昼夜兼程的前往长安,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在大军匮粮之时,把粮草送到曹操手中,如此雪中送炭,那功劳自然是最大的。
为此,他们这些世家人还特地相互联合,慷慨解囊,为的就是赢得在曹营中的地位,而宁容作为绊脚石,自然被他们想法设法的调虎离山。
可是……
等钟繇千辛万苦的押送粮食进入关中时却是傻眼了。
什么?
函谷关被攻破了!
守关大将段煨投降了!
李确被段煨杀死了?宁容把长安城门打开了!
扶风郡,冯翊郡,京兆郡,安定郡,天水郡等雍州各郡县已经被收复了!
呼……
满脸难掩震惊之色,钟繇急促的呼吸着,黑夜的火烛下气急败坏的对着司马懿大吼大叫。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十万石军粮,十万石啊,这是许都所有世家的救命之本,就为了你这个狗屁计划,全部奉献出来了……”
“奉献出来了……呵呵……”
骂到最后,钟繇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上露出嘲讽的模样,很是怪异。
“奉献……呵!这次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失落的摇摇头,粮食他是送来了,可是并不是在曹操急需的时刻,这其中的价值就打了折扣。
司马懿却是镇定自若的等着钟繇发泄完愤怒。
唉!
他又何尝想如此,要怪就只能怪宁容太狡猾了。
“钟大人,此事是咱们输了,虽然损失了些粮食,可是却让咱们明白了宁容的强大,日后行事自然要更加小心在意!”
司马懿说的极其认真,瞅着他的模样,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没错!
司马懿已经由最初的不解,震惊,再恢复到现在的平静了。
本以为把糜家拉下水就可以拖住宁容的脚步,可是……对方仿佛早就知道真相似的,竟然带着他游了趟长江,而后走捷径直穿蓝田奔长安而来。
“对了!糜家怎么样了?”司马懿的疑惑已经在心里装了一个多月了,此刻却是对着钟繇问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无罪释放,那糜竺根本就没有去淮南,而是和陈家陈圭绕道江东,然后又朔江而上,混进了九里山中,可叹那些蠢货竟然还想招揽他们,却不知府兵就在山下!等到他们大醉庆贺之时
,府兵连夜捣毁了九里山数个据点,最后在山寨中发现了那糜家掌柜的儿子,被捆绑成肉团扔在了地窖里……”
钟繇一边不动声色的解释着,一边却是偷偷打量司马懿。
说起话,此事他并不知情,没想到此人计谋如此阴毒,竟然绑架其子,迫其贩卖粮草,而后又是杀人灭口。
“嗯……”
司马懿却是陷入沉思,鹰狼般的眸子闪烁精光,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吓了钟繇一跳。
……
“钟大人,主公在问你话呢?”郭嘉好心的提醒道。
衣袖被人拽了两下,钟繇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瞅见曹操正在用眼神探究着他,心下不由的一紧,此事是司马懿所为,自己只是一心为国筹集粮草,与自己并无干系。
这样在心里念叨了几遍,钟繇觉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起来,这才缓缓挺直腰板。
“启禀主公,如今雍州疲弊,百废待兴,三年之内若想让这座帝都恢复往日之辉煌,微臣才能浅薄,不足以担此重任!”
钟繇心里明白,自己的运粮之功被打了折扣,若是此刻任命他为司州刺史,他或许还能勉为其难的上任。
可是长安?雍州?他自然有自知之明。
“然!微臣不才,愿向主公举荐一人,若是此人能够坐镇长安,则帝都兴,雍州旺,必能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三年后,自然可以使此地兵精粮足,为主公再添一强盛之州郡!”
“噢?不知何人竟有如此大才?”曹操顺着钟繇的话问道。
“回主公,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钟繇说着话,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信手一指,目光却是放在远处宁容的身上。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昨夜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必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