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冬夜分外的寒冷,吕布的营帐里还亮着灯火。吕布和陈宫相对而坐,张辽和张邈在旁作陪。
陈宫出言道:“奉先,不要再犹豫了。韩子厚轻出邺城,正是除掉他的天赐良机,待韩子厚一死,你举幼主的大旗轻而易举的收拢韩子厚的人马。”
吕布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良久叹息道:“公台,曹操的谋划固然是好,可对本将军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助力啊!且不说杀了韩子厚我那外孙能不能掌控局面,就算可以,岂不是多此一举吗?韩子厚百年之后,江山必然是我家孩儿的。”
陈宫冷笑一声道:“奉先是在痴人说梦吗?蔡琰才是韩子厚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大位怎么可能会轮到小公子?虽然蔡琰现在没有骨肉,但韩子厚那么年轻,早晚都会有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张辽素来受到韩落的重视,不忍相害,出言道:“赵王殿下心地纯良,何必要其性命呢?换一种方式也是可以解决的啊!”
张邈阴笑道:“文远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且不说你是吕将军的手下,就说韩子厚推行的政法也是要灭我等世家的生路的,你难道忘记了祖上的教诲了吗?”
张辽的胸中有万顷的军略,但说到这唇枪舌剑却不是这是名士的对手了,谁又能是这些整天玩弄权谋的人的对手呢?
吕布见此情景,摇头说道:“公台,这兖州之地是我们当初一起抢曹操的。如今曹操竟会那么好心为我等出谋划策,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陈宫肯定的摇头道:“定然不会有诈,曹操要想在江东击败孙坚需要时间,中原若是不乱,他没有机会稳定江东。诸侯之间本来就是尔虞我诈,没有信用可言啊!”
吕布叹息一声道:“诸侯中有一个人是有信用的,赵王殿下一直都没有辜负天下人。”
陈宫和张邈对视一番也是无奈,韩落始终是他们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但没有人愿意承认技不如人,哪怕是制造一点点的障碍,也算不负胸中所学。吕布等人最终都没有商议出结果,陈宫和张邈失望的离开了。
吕布拿出了一壶酒,张辽给他倒上,吕布一饮而尽惆怅的说道:“文远,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贪心了。当初在并州杀杀漠北的鞑子就觉得很满足了,现在吃喝不愁,地位也有了,反而不觉得有以前自在了。”
张辽又给吕布倒了一杯酒,吕布喝下之后问张辽为何不喝一口,一醉解千愁。张辽答曰:辽有军务在身,不得饮酒。
吕布微笑着拍了拍张辽的肩膀道:“文远,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你将来的成就肯定比我高多了。若是你跟着赵王殿下只怕早就扬名立万了。”
张辽闻听此言略微一愣,说道:“将军于辽有再造之恩,辽时刻不敢忘怀。辽就算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能离开将军身边。”
吕布拿起酒壶大口灌酒,口中喃喃的道:“是啊文远,若是你离开我,我哪里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呢?若是当初我没有那么贪心,想要做人上人,继续跟在赵王殿下身边,此时不知道会有多快乐呢!”
张辽也是一阵向往,出言道:“将军,曹操的计策虽妙。但属下却认为不易成功,赵王殿下英明睿智,又岂是任人摆布之人?”
吕布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文远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赵王的仁义,天下人谁人不知?赵王犹如是怀抱美玉的孩童,对刺杀之道毫无防备。前次之事若不是贾诩出来搅局,只怕这大汉早就变天了。”
张辽不忍的说道:“难道我们就可以君子欺之以方?这是不是有些卑鄙?”
吕布冷漠的答道:“卑鄙?卑鄙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韩子厚死了之后自有文人墨客来为我们正名。至于真相如何,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呢?怪只怪韩子厚自己不知道珍惜,不愿意接受君贵民轻的现实。权力始终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上的,只有这样天下才会太平。若是按照韩子厚的做法,以后大汉似你我这等人物会比比皆是,这样正常吗?”
张辽细细的思索起来,良久郑重的点点头道:“属下以为殿下的做法没有错!属下嘴拙,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但是属下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属下这是对的。”
吕布酒本来就喝多了,张辽如此的忤逆于他,他十分的不高兴。猛的一下把酒杯扔在地上大骂道:“什么对的错的?韩子厚既然挡了本将军的路,本将军就是要除掉他。你不要以为他真的有多么的良善,此次过我青州,壮其自己的声威就是为了下一步收缴我们做准备的。本将军不杀他,他又怎么能放过我。九五至尊的宝座,天下只有一个,既然我吕布有机会去争取,我为什么要退?”
酒后吐真言,吕布终究是没能抵挡权力的诱惑,还是决定要除掉韩落。张辽的心中此刻很是煎熬,吕布是自己授业恩师也是自己的贵人,有提携之恩。韩落是第一个重视肯定自己的人,他一个都不想伤害,也不愿意背叛。
张辽还在思索之中,只听嘭的一声,吕布醉倒在地上了。张辽赶忙过去搀扶起了吕布,扶上床去。吕布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文远啊,不要离开我。本将军手底下就你一个信得过的人,不要离本将军而去啊!”
醉酒之人并不是真的醉,他们只是借着这个酒劲把想说又不能说的话说出来罢了。张辽听到吕布这么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毕竟韩落身边文臣武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而吕布身边能堪大用又值得信任的就只有张辽一个人。陈宫倒是谋略无双,可惜他终究是兖州世家子弟,不会全心全意为吕布考虑。
张辽吩咐军士好好照顾吕布便回帐篷去了,待张辽的脚步声不见了,吕布立马醒转过来,哪里有一些酒醉的模样。吕布看着帐外的星空喃喃的说道:“文远,不要怪我耍心机。只是除了这种方法,本将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留住你的心。韩子厚实在是太优秀了啊,马虎一点你分分钟就想往他身边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