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包间里非常地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苏小凝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尹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看了看手表，出言提醒道：“你还有八分钟。”
“不需要那么久。”苏小凝似乎是下了蓦大的决心，猛然抬起了头，眼睛清澈透亮，却有着无以伦比的坚定。
“噢？你准备把长生不老的秘密告诉我了？”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如果你一定要这么逼我选择，那么如你所言，今天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中毒身亡，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我也没有办法。”
“你！”尹辰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他的调查中，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从不伤害别人，并且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别人，甚至在他眼里，他觉得她有些白莲花了。
因此，他对今天的布局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她会就范，却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做到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
但是，他还是试图说服她，让她心里愧疚：“那么，今天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了。”
“不，他们是被你害死的，与我无关。”
“可是，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
“没错，但是如果我救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你在那个组织待过，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手段。你觉得我说了后，人们会因此获得福祉还是会受灾呢？”苏小凝目光灼灼，头脑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尹辰没想到她看得如此通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倒是清醒……”
“我想你应该还有PlanB吧？你们的作风，不会是那么简单的计划，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嗯，没错。”话说到这里，尹辰也不再隐瞒，反而赞赏地看着她，“你猜猜看。”
“这里是闹市区，你们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动手。该不会是想弄晕我，把我直接扛走吧？我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呢！”
苏小凝表面是玩笑般的语气，实际上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在大多数人和少数人的生命之间选的话，她只能选择前者，别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她也绝对不会交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那个组织就是那么笃定她知晓呢？
她不明白，但是现在问了也是白问，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不知道尹辰还有什么招，陆森和保镖们都不在身边，她只能压抑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慌神，好见招拆招。
而在她思考的同时，尹辰也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要看透她，但是她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无法猜出她现在是色厉内荏还是真的有对应之法，他决定取消第三个计划，只用第二个计划会比较稳妥。
想到这里，他轻笑了两声：“苏小凝，你知道吗？中毒的人，不是他们，是你。”
“你觉得毒对我有用吗？”
“噢，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不是毒，是蛊。”
苏小凝指尖微微颤了颤，她了解蛊，但是看对方说得信心满满，心里隐隐有点害怕，但她强装着若无其事，也笑了起来：“有何区别？”
“这个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尹辰不急不缓的语调，似乎是有意要在言语上恐吓她，“你还记得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吧？你父母的改造实验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除了你和他以外，组织还成功改造出了一个人。同时，他们也在研究你们这类人的弱点，除了腐蚀性液体外，终于研究出了一种蛊虫，和你们相克。而且我们组织给那个人实验后，效果非常好，他现在生不如死……”
苏小凝震惊地看着他，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居然连自己人都下手？你为这样的组织效力，你不怕将来落得同样的下场吗？他们销毁了多少试验品，你不是不知道！”
“我都知道。只是……”尹辰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与无奈，“我没有办法。我为他们做事，至少可以活得久一点，不然过不了几天我就死了。”
“或许我可以保住你的命，让你永远不会担心会在某天突然被杀，并且你的余生会过得非常富足。”苏小凝见他其实心里并不情愿为他们做事，想要尝试策反他，这样就可以通过他找到那个组织的老巢，直接消灭他们了。
但是，尹辰并不吃这套，反而冷冷地笑起来：“你？你别以为有你叔叔撑腰，就真的本事滔天了。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有什么能力来保住我？”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肯定不行！你肯定赢不了他们，因为……”前两句还是十分笃定的语气，可是他却突然刹住了车，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因为什么？”苏小凝见他这样，觉得他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什么，你以后如果还有命活下去的话，就知道了。现在，你还是先想想，你的身体里有蛊虫，你该怎么办吧？”
苏小凝一想到刚才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就有些反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尹辰却还在旁边耐心解释着：“以你的身体结构，除了腐蚀性液体外，就算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也会被排出。但是这个蛊虫可不一样，它会一直活跃在你的身体里，慢慢啃噬你的身体。但是你可以自愈，所以你将会忍受着身体不断被啃咬又自愈的过程，又痒又痛。我想，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明白，但很快你就亲自能体会了。”
苏小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那个被实验的人，忍受了三天，实在受不了，想跳进硫酸里自尽，不过被我们拦下了。”
尹辰笑着说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想通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苏小凝见他已经要走，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当初那个为香花市职业高中的学生们伸冤的正义记者尹辰去哪儿了？”
尹辰低着头，沉默着转过身，半晌，空气里飘来了一句话：“那个尹辰已经死了。”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在这个开着空调暖风的包间里，寒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