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
那个回纥通译如约而至。
李非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在治所的偏房单独接见。
“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当年在家父麾下所任何职。”李非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何魁,李适之大人牙将。”
“一月之期,风平浪静,你这次来是想告诉我什么?”
“似是无风,实则暗流涌动,我想刺史大人一定也觉察到了什么。这一个月,整个大唐热闹非凡,你这灵州却超然于塞外,无人问津。这正常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儿皇帝迟早会对大人下手,平叛结束之时,便是大人落难之日,既然大人通神,连这点都看不到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我都本为大唐子民,你却依附胡族,挑动回纥与大唐交恶!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也不会似你这般是非不分,黑白不顾。”
“那非我本意!是我苦于势单力薄的无奈之举。当年要是李适之大人有您的神力辅佐,恐怕今日已经事成,你也是李姓皇族,同属太宗一脉,你看看如今的灵州,若是你能坐上龙椅,定是要比那李亨强上百倍!还有谁敢觊觎我大唐的国土!今日前来,不为其他,只为劝谏大人接续李适之将军未竟之事,我可让回纥与你助力,一年之内,便可马踏长安!”
“放肆!马踏长安,铁蹄下是哪国的百姓?若在平日,你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灵州。如此悖逆的暴论,当诛九族!”
“哈哈哈哈,那今日就不是平日了,说明大人对在下还念及一些旧情,罢了罢了,来日方长,可惜本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刺史大人愚钝而不自知,不过待他日你屠刀悬颈之时,我何魁必舍命相救。我这次来,是要带走那三千支火枪,至于火铳手雷,大人既然不愿给,亦不再强求,告辞!”
何魁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对李非说道:
“李适之大人曾给我说过一句话,说你心志高洁,奈何不知变通,他一直很后悔从小没把你带在身边,没能让你提前看尽人间险恶,否则,一定不是最后父子相残的结局;不管你如何看我,我何魁一直会认你李非是我的少主。”
说完,这才开门离去。
李非听完愣在原地,五味杂陈,心情久未平复。
乾元元年秋末,史朝义一路败退,最后逃往莫州,莫州守将田承嗣为求自保,主动向唐军献出史朝义的母亲和家室,史朝义又带着剩下的五千兵马再次逃向范阳,可此时范阳守将李怀仙拒绝史朝义入城,史朝义感觉大势已去,在城外一处林中自缢身亡,大燕自此覆灭。
消息传回长安,肃宗大为激动,遂任命降臣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李怀仙为卢龙节度使,其他原安禄山和史思明麾下叛将见势也纷纷归降,也被肃宗逐一任命为各地节度使之职,并恩准他们可留存自有兵力。
整个大唐疆土上面的硝烟已经散去,但大量原本的富庶之地成了千里无人烟的荒野,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三地大量的良田荒芜,又面临马上入冬,各地求援的奏章蜂拥而至。
国库空虚,粮草匮乏,流民遍地,近半国土满目疮痍,此时,李非所在的灵州就更是显得尤为扎眼。
肃宗的心头大患终于解除,关于对李非的处置终于再次提上了日程,因为李适之遗言一事,满朝文武此时已经没人敢替李非说话,即便是相信李非绝对不会造反的李泌,也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眼看事态已经失控,干脆不再进言,开始冷眼旁观。
很快,肃宗下旨,免去李非的灵州刺史,限十日内返回长安。并派俱文珍为宣慰处置使前去灵州,行使监军之职。
可当俱文珍带着圣旨抵达灵州之后,直接被安排在了一处官邸,并被告知李非外出巡查各地民情,归日无期,俱文珍不敢担此重责,连忙向长安上书说明情况,被肃宗回文一顿臭骂,让他宣灵州别驾王灿接替李非刺史一职,只要李非回到灵州,直接押送至长安。
谁知王灿刚听完圣旨,连忙说自己身体突然不适,竟然当场昏倒不省人事,被人抬回了家中。
俱文珍不敢再向长安说明,索性就以监军之名说要视察军容。却被告知主将裴高远是和李非一起离开的灵州,没有他的军令,谁都不能擅闯军营。俱文珍气的跳脚咒骂,可根本无人为之所动。
连着半月过去,长安那边一直没有等到消息,连发了几道公文催促,俱文珍急的抓耳挠腮,寝食不安。
这天深夜,俱文珍刚刚就寝,就听门外有人低声说道:
“大人,李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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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
李飞爬到六楼看到罗宗瑞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原本还想好言劝慰一下,或许能平复一下罗宗瑞的心情,哪知罗宗瑞把话刚刚讲完,根本没给李飞说话的机会,就毅然从六楼跳下,决绝的可怕。
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了,李飞作为现场的唯一目击者,被警察带回隔离审查。
李飞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生死离别,回到公司已经是两天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罗宗瑞跳楼死亡的消息已经在各种媒体上传开,各种猜测和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公司的股价再遭打击。
空前的压力让李飞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办公室,给牛倩倩发了条信息:
“我一个人想静一下,我会好的,不用担心。”
牛倩倩理解李飞现在的心情,也就不再打扰。
入夜,李飞在煎熬中终于入睡,久违的梦境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在入梦的那一刹那,李飞突然有了种莫名的解脱感,仿佛对面的这个人才应该是真正的自己。
他知道唐朝李非此时已经被贬到了灵州当了个刺史,不过看上去他倒没什么难过的表情,简单的交谈过后,对方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李飞也一一做了答复。
不过,从唐朝李非的问题中,李飞发现了他某种心态上的变化。
好像,他对一直以来忠贞不渝的皇权有了情感上的松动。曲海曾经说过,在他的认知里,皇上是谁根本不重要,历史的车轮从来不为某个人停留。而自己当时并不赞成曲海的说法,当然自己也反对封建制度下的那种愚忠,只是从历史演变的偶然性和为唐朝李非的安全角度考虑而已。现在既然能从唐朝李非的口中说出,那李飞也就没有再坚持己见的理由。
所以,李飞让对面自己做出选择。因为他本身就活在历史当中,是真实的参与者,都是成年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面临的环境,他应该有他自己的选择权,而自己归根结底也只能是一名看客。
谈到了火枪和牛羊的贸易,再一次打破了李飞的认知。
原来,不同历史阶段的人类,只要某个方面条件成熟,行为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梦醒后,李飞怅然若失,再也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