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璟年紧皱着眉,“他为何带着这么多银子到苏家村?王大勇无父无母,日子一直过的很辛苦。
平日很少离开家,每日就是上山采药材,到镇上卖,农忙的时候种地,苏家村虽然不远,可他在那既没有亲戚又没有赚钱的营生。
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着这么多银子,不奇怪吗?”
贺游川连连点头,也学着洛璟年的样子,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正常来说,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不过四五两左右,边赚边花,一年下来很少有结余。”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军营里的兄弟都是苦出身,家里至少也都是五六口人,一年四五两那还是他们当了兵,有了俸禄,家里宽裕些。
就你这种公子哥根本就不知道,每年新上的春茶,半斤新茶便宜的就要三四两,你一准眼都不眨一下吧,哪里会知道穷人的日子。”
贺游川终于逮到机会可以给洛璟年上上课,说起来没完。
洛璟年听到一半,突然沉思,刚刚贺游川的话,给他提了醒,没等他说完,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用了力气的一巴掌,拍的贺游川没做准备,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停下。
气急败坏的掐着腰,“干嘛,说不过我,理亏就动手,动手就动手,我还打不过你。”说着就要撸袖子。
可洛璟年看着他的表情,让他停下动作,甚至不由得又后退两步,因为洛璟年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热烈。
“你,看什么?”
洛璟年满脸欣喜,朝着贺游川走一步,贺游川倒退一步,“你说到重点了。”
“什么意思?什么重点?”
“那天在王大勇家,他家屋内桌子上摆着的茶壶,里面装的是清水,但是我在墙角的柜子上,看到了茶叶罐,打开看过,是新茶。”
贺游川也抓住重点,不相信的重复,“新茶?”
“对,不是特别好的茶叶,但是就像你说的,新茶,最差的新茶,一两也是很贵的,但是他家摆着大半罐,应该刚买没多久。
那大半罐,少说也有半斤,至少也要二两银子。”
“他家都穷成那样了,他还有银子买茶叶?还是新茶?”贺游川不理解。
虽然不至于买不起,但是那些军队的兄弟都说,他们爹娘连口肉都舍不得吃,喝茶更不可能了。
家里的茶要不然就是陈茶,还得是茶叶沫子,要不就是秋收麦子,炒炒,泡水喝。
林子里摘的山楂,晒干了泡水喝,买新茶的银子,够一家子吃一个月的肉了。
王大勇居然舍得花银子买新茶。
洛璟年接着说道,“李二询问邻居,邻居都说王大勇对媳妇很好,从来不发脾气,言听计从的。
可是周围邻居,再穷的,女人身上多少都有件首饰,银簪子,银镯子,哪怕是银耳环。
可蓝翠翠根本就没有首饰,簪子都是木头的,她的梳妆桌上,连个首饰匣子都没有。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家穷,买不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王大勇若真的像邻居说的那样疼媳妇,怎么舍得买新茶,不舍得给蓝翠翠买件首饰呢。”
“这么说,他们两口子的感情,不像邻居说的那样?还是王大勇这个人,和邻居描述的不一样?”贺游川猜测着问出心中的疑惑。
见洛璟年点头,他继续说,“但是,即便他们夫妻不像邻居所说的,可王大勇离家,蓝翠翠就没有离开过,邻居都能作证。
王大勇的死,应该和蓝翠翠无关吧,她不是杀人凶手,那他们夫妻感情的事情,也与咱没有关系,还要调查吗?”
二人正在讨论,还没来得及回答贺游川的话,捕快李二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二位大人,和月镇来人报案...”李二喘着粗气。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跟着他往衙门前堂跑去。
前堂站着两位男子,看上去都有三四十岁,都是庄稼汉打扮。
见到二人跑来,紧跟着王大人也到了,两位男子一位作揖行礼,一位下跪磕头。
“见过三位大人。”
站着作揖那位,王大人认识,“谢秀才?这么晚了到县衙,出什么事了?”
“大人,我们村,村正的儿子,死了。”
王大人愣怔,“怎么死的?”
谢秀才回答,“回大人,他在院中脚滑,头磕到了井口,然后,跌入井中,他媳妇听见声音,出来没看到人。
走到井边发现血迹,等人捞出来,就已经没气了。
村正说,是有人谋杀他唯一的儿子,这个是我们村赶牛车的,他带我来报案。”
王大人皱眉,对着洛璟年和贺游川说道,“你们二人,带上仵作,去一趟吧。”
外面天都黑透了,一行人又赶往和月镇。
路上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位谢秀才,二十岁的时候通过了县试成为童生,第二年通过院试成为秀才,本来挺顺利的,可就此止步,往上就再也没考过去。
谢秀才不认输,一直考,考到三十岁,终于还是放弃了,留在了和月镇谢家村,在村塾当了教书先生。
谢家村的村正,谢坤今年四十有七,儿子二十五了,前面有六个姐姐,这也是老来得子。
村正特别宠爱小儿子,小儿子读书不行,从十四就参加县试,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考过,整日在家也不好好念书,吃喝玩闹,动不动就打骂女人。
“他就一个媳妇?”贺游川问道。
天色太黑,只有牛车车架子上束起的一根棍子,上面放着一盏豆油灯发出微弱的亮光。
谢秀才摇头,“不是,他娶过两次媳妇,头一个生孩子死了,一尸两命,这个娶过门好几年肚子没动静,他就总是打骂。
除了这个媳妇,还有两房妾室。
大人,有些话吧不该我说,在我们谢家村,就没有人,家里有妾室,普通百姓日子苦,养不起小妾。
可村里有财主,有有钱人,可人家家里最多就是买几个丫鬟伺候,一家子也没有纳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