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总是藏不住事,才短短两天打架的事就闹得全校皆知,之后辛忱打电话问了姜澍有没有事,他说没事,他爸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后来是许钧蕴说姜澍被他爸打伤了,还去了医院。
其实他在撒谎的时候辛忱就大概猜到了,当初他选择成为体育生时他爸就差点把他腿给打断。自从姜澍爸妈离婚后他和他爸的关系都是岌岌可危,这种状态维持到他爸二婚就彻底无救,所以被骂或被打都是意料之中。
周末的太阳总是要明媚一点,没有上课的日子一句话概括就是爽,写完作业辛忱拿着手机翻微信,现在很多人都在传他们打架的事,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其中也牵扯到迟川。
盯着屏幕看了很久,辛忱忽然意识到明明以前也有很多人骂迟川,但他都会告诉自己忍忍,当他们没说过或者听听就算了,可是那天王家坪骂的时候他就是忍不了。
写着“思政处”三个字的办公室里一个地中海男人端着一壶热茶哈了两口气,手指滑动着鼠标看着电脑上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门口。
见他目光转过来门口的少年咧着唇朝他晃晃手。看着站了快三个多小时的人还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主任“啧”了声无奈地摇摇头。
“笃笃笃”走廊一阵高跟鞋声传来,一个短发女老师抱着一沓资料从楼梯间上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好奇地仔细打量一番——两个小时前她来人就站门口,两个小时后人还在门口。
辛忱退了两步让路,笑着跟她打招呼:“老师好!”
“嗯”女老师也笑着点头,“还没回去呢?”
辛忱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现在还回不去。”
办公室里主任和老师在谈事不方便听辛忱自觉地退开,带着残腿站久了腿麻就坐在楼梯上等。安静无人的走廊里少年埋着头,拇指有意无意地掐掐手心。
谈了好一会儿,辛忱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都等很久了还是见吧”,然后后面说了什么他听不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老师已经走到楼梯了,一抬头刚好撞上吓得他急忙起来:“老师慢走!”
“嗯”
“辛忱”主任站在门口喊了声,“你进来。”
“啊?……哦嘶——”辛忱一愣,猛地起来结果扯了一下伤但还是一蹦一跳过去。
“我中午的时候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件事没得商量。”主任说,“违反校规就是违反校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该受的处罚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所以你回去吧!”
“可是主任——”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主任没好气地说:“打架不算小事尤其是这次你们还闹得人尽皆知,家长不追究你们都要背处分,要是真追究起来那不仅关系到你们的未来还关系到学校的名誉,你知道吗?”
辛忱埋着头不吭声。
“这件事你插不了手,快点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主任关上电脑理了理桌上资料准备离开。
“主任,这次是我惹的祸我愿意接受学校的任何处罚,但是姜澍和陆露没有参与这件事他们不能背处分。”
“行,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没有打架,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他就出去了。
看着那个屁颠屁颠离开的背影辛忱觉得有希望,临走前还礼貌喊道:“我一定拿到,谢谢主任!主任您真好!”
少年清冽如水的声音响彻走廊,主任没回头抱着资料继续往楼下走,但脸上却有点得意洋洋。
找证据并不难公园那边有监控,只要能拿到就能证明。接下来的时间辛忱又跑了好几趟,好在他的腿他哥处理得好能勉强支撑这种高强度的“锻炼”。
去的时候辛忱遇见一个保安大叔,人很好说话,向他解释要监控的原因后直接给了,最后感谢他辛忱还请了他一顿饭。
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五点过了,他在江中门口找了家奶茶店等迟川。
高三周末上课但具体什么时候下课不知道所以只能干等着。
坐着无聊他一边给许钧蕴发消息一边写字,刚才回来的路上遇见文具店打折所以买了个日记本,刚好试试好不好用。
没两秒手机闪了两下,许钧蕴发消息过来。
【蕴姐:怎么?榆姨亏待你了?还得跟我借钱?】
【蕴姐:你等会儿啊,我现在在上舞蹈课。你知道的,咱赵姐一个凶巴巴的母老虎,她的课不能玩手机,回头发给你。】
传闻中的母老虎赵姐,他们的舞蹈老师,人长得很和善但教学方式却恰恰相反,但凡她的上课必有伤者,总之一句话她就是他们的噩梦,辛忱管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这钱不急,他敲了个“oK ”发过去,没两秒对面回了个“No oK ”。
辛忱看着幸灾乐祸地笑了,杨祥榆跟他请了假,所以免受折磨的人就有点得意,发了句“蕴姐你要好好活着,活不成的话记得把钱发我”发完还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消息刚发出去,许钧蕴就发了一堆打人表情过来,【蕴姐:滚!!!】
周末的奶茶店几乎没什么人,辛忱挑了个占尽天时地利的好地方,挨着落地窗,一眼就能看见整个学校,所以只要高三的下课了他就能立马知道。
日记本是今年的新款,带着锁,很帅,至于怎么个帅法说不清楚,反正和他哥一样帅……不对,他哥比日记本帅。
只记得买本子却忘记买笔了,辛忱甩了甩手里的笔确定没有墨了才喊了一声正在做柠檬水的老板娘。
“姐姐,你家的笔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裙子,加上画了妆看着像二十岁的小姑娘。被帅气的小男生喊姐姐谁不开心啊,顿时乐得眼睛都眯在一起,胡乱扯了张纸巾抹了两把,指着对面的台吧说:“可以,那里有,你自己拿。”
“谢谢姐姐!”
心底有秘密的人总是偷偷摸摸,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秘密抖落出来。辛忱拿出手机翻微信,他的微信没多少人,就只有一些亲朋好友,不过现在多了迟川。
他的头像是一只白色比熊犬,毛茸茸的像雪一样白,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仿佛黑珍珠,带着一个红色丝巾正朝人吐舌头。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点进去,不得不说迟川微信的空间堪比荒漠,几乎是寸草不生,翻了好久也找不到什么内容,好在也没有那么可怜,至少有三张照片躺在那里。
其中一张一眼就能看见,照片里不是人也不是景而是写着他们名字的纸——是上次他问他名字的时候写的。
往下看另一张相对来说就模糊多了,像是十多年前拍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舞服的小男生。
那时应该是秋天,路的四周是银杏树,金黄的树叶铺满大路,小男生一袭白衣立于路中间,龇牙咧嘴地微笑,不过好像有颗门牙不见了所以一排洁白的牙齿中就多了一小片黑,但依然笑得很可爱。
相机按下去的那一瞬最后一抹夕阳漏掉的暖光落在他身上,给他裹上一层毛茸茸的边,大张着手臂等人的拥抱。
这张照片给他的第一反应是熟悉与亲切,但具体熟悉在哪里说不上来。
最后一张是一个女人,她生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却澄清,出挑的五官,挺立的鼻梁,带着攻击性的长相中又是温柔,眉眼之间简直像极了迟川。
她才是迟川的妈妈,叶铭云。
和迟川一样,她很漂亮。
短短三张照片辛忱看了二十多分钟,每一张都属于迟川,都属于他的哥哥。扫了一眼他悄悄把那三张照片保存下来,锁进名字叫“哥哥最爱的星辰”的私密相册里。
锁完,才满意地点开一张张翻看,两根手指按着屏幕放大,看完每一处细节又按着屏幕缩小,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直到把照片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刻进脑子里。
迟川的微信之前设置了权限辛忱看不了,但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把权限解了。辛忱知道这种行为虽然侵犯了别人隐私但他能保证一个人知道绝对不会第三个人知道。
奶茶店下来几十米有家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一回来就贴在日记本里。
日记本是新的,用力打开容易弄皱弄脏,辛忱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三分之一然后把关于迟川的照片贴在中间。
别人打开书的时候总喜欢先看前面,所以辛忱就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中间,因为这样可以保护他所珍视的,所爱的不被发现。
弄了十多分钟才弄好,他背靠在椅子伸了伸懒腰长松一口气,然后奖励自己一口奶茶。
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伸手去触摸但临时又顿住,在桌上扯了张纸巾擦手。他细细摩挲着那几张照片然后提笔在下面写下一行字——唯愿迟川一生平安,唯愿他放肆活着,无惧风雨野蛮生长。
在这行字的下面辛忱画了一杠,写:
我愿赌上我的一切祈求神明:你的一切皆是我的全世界,以后由我来守护你,迟川。——辛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