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太阳挂在天边,炙烤着路边的摩托车,一群人吞云吐雾叽叽喳喳在聊什么,迟川没和他们聊,找个地方准备发消息给辛忱。
手机嗡嗡震动,备注“迟大海”的人打电话过来,迟川冷淡的神情浮现厌恶,这已经是第三十七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他无奈点了接通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难听的脏话:“迟川你个狗娘养的畜生,敢不接老子电话,你他妈现在在哪里?赶紧给老子滚回来!老子要钱!”
那人骂得乱七八糟,说话不清不楚,骂了两句“砰”地声听见酒瓶摔碎的声音,显然是喝酒了。
迟川靠在车旁等他骂完,这种话他听了无数遍,没意思,还是迟大海的老招。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但迟川一句未听,话尾冷冷来一句:“迟大海,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闻声,被骂的人就炸毛了。
“我草泥马的,小杂种,你有种再说嘟——”
沉郁的面容满是烦躁,没说完的话“嘟”地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迟川把手机关机,跟同伴打了声招呼二话没说就走人。
看着满身戾气的离开,一群人:“??”
这是又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
辛忱回来的时候校门口还有很多人,江中门口算是条小型的小吃街,下课还是会很多人挤满店铺,吵闹声夹着的车声从街边而过,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滋啦”一声远处一辆摩托车咆哮而来,车上的人一身黑,头带着头盔,风吹鼓着衣服,简直帅气至极,当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机车声很大却掩盖不了人们的呼声。反正骑着这玩意儿来,斩不斩男不知道但一定斩女!
“那不是高三一班的迟川吗?”
“我去!他好帅啊!!”
“都下课了,学霸是来学校干嘛?”
“他不会是来接女朋友的吧?哪个女——”
“哪个女生这么幸运”还没说完就看见学霸的车停在一个女……不是,一个男生面前。
其他人瞪眼:“??”
车子停在路边,辛忱刚抬头就看见摩托车上的迟川,还是上次那件黑色冲锋衣,脱了头盔,凉风撩起凌乱随意的黑发。
“怎么不回消息?”
迟川下车,把头盔和手套挂在车柄上,甩了甩头随意理把头发,随着晃动头发遮了半边眉眼。
他的动作随意又漫不经心,引得一旁的人眼睛都直了,辛忱怔怔地看着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啊?你发消息给我了,对不起我没看见。”
迟川很早就给他发消息问他下午有没有舞蹈课,来接他。只是学校不让玩手机,辛忱一关机就很少会看。
刚想解释眼前倏然一片漆黑,一个宽大的头盔落在辛忱脑袋上,然后微凉的手轻轻抬起他的头,扣上。
迟川很高,辛忱才到他肩膀所以只要微微一挡从后面就看不见人。他躬身理好头盔,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用道歉!”
看戏的人有点多辛忱有点尬退两步隔开距离,自己理。
“这是要去干嘛?”
“带你去兜风!”
“就这样去?”
迟川挑眉:“那你想带什么?”
辛忱想了一下,准备逗逗他哥:“想带你。”
他说着就下意识往前倾,结果好巧不巧头盔“咣”地声撞上迟川的鼻子,他疼得“嘶”了声。
辛忱一下子慌了,想伸手去摸但手悬在半空又犹豫不决——他陡然想起教导主任爱抓谈恋爱的。
看着辛忱,迟川明明是受害者但这一刻却像作案者,勾着唇坏笑,没笑出声,那表情简直欠揍至极。
辛忱眼尖,一秒就逮住他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伸出去的手猛然缩回来,咬牙切齿睨他:“笑什么笑?”
“哥,我觉得你就是活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骂咧咧怼了好几句,看戏的人都慕了,感叹学霸和他的新弟弟感情真好。
和第一次坐车一样辛忱还是不敢动,也不敢和迟川挨得太近。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毛病在身上,清醒的时候会下意识和迟川保持距离,不清醒的时候就厚着脸皮挨着他。
但是……
现在他一点都不清醒!
因为他害怕坐摩托车!!
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迟川关心道:“怎么了,怕掉车?”
行驶的时候机车发出声音会很吵,而且戴着头盔辛忱没太听清,迟川又说了一遍。
“辛忱,抱紧我!”
“啊!”辛忱没听清,大喇叭嗓问,“你说什么?”
“抱紧我!”迟川加大音量。
辛忱听清了,但不敢伸手,只能悄悄拽着他的衣角。
傍晚的骄阳正好,缕缕暖光倾洒而下,老旧的沥青公路笔直而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宛如黑丝缎绸牵上半边蓝天,近看,路边是稀疏而嫩绿的银杏,远看,是绵延交织的群山。
郊区无人公路简直美得像画卷,片刻间,一辆黑色机车咆哮着划进画卷里,迟川控档,降速,手绕到后面环住辛忱的腰。
腰间蓦地传来温热的触感,辛忱脊背僵硬,本能反应往反方向缩了缩,结果迟川力气出奇的大一把他搂紧。
发现迟川单手开车,辛忱一下子就慌了,后背发凉,吓得舌头在打结。
“哥你……你好好开……开,别……别乱动……”
“……别……单手……开……啊啊……”蓦然加速,辛忱心脏砰砰跳,闭着眼不敢看,完全顾不上什么,搂着迟川的腰大喊。
迟川完全不慌不忙,见某人没抱紧他使了坏心思加速,但一加速后面的人眼泪都吓出来,闭眼不敢乱动。
“慢点……我……我害怕!啊啊啊……你慢点!慢点!!……”
迟川放慢车速,酥麻嗓音轻笑:“所以抱紧哥哥!”
抱得老紧了!
虚空被机车划破,风刮着衣服沙沙作响,辛忱还是不太敢睁眼看只是死死搂着迟川,他的腰身硬朗,不粗,能隐隐摸到腹肌轮廓。
迟川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低声喊:“辛忱?”
“……啊?”辛忱闭着眼,声音颤抖。
“很害怕么?”
“昂啊?……不……怕”
迟川莞尔一笑:“别怕!试着睁开眼睛。”
巨大的马蜂声响彻郊区公路,心里的恐惧只增不减,辛忱浑身哆嗦,在迟川鼓励下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仿佛打开新世界,他好像觉得也没那么可怕。
黑色机车驶向远方,迟川没有开得那么猛辛忱渐渐习惯了,到后来就更大胆,一手搂着别人的腰一手掏手机拍照。
迟川:“……”
有点无语!
“哥,以后我们一起来兜风,好不好?”辛忱拍了一会儿,脑子突发奇想——
他想和他哥一直这样。
“好”
“那你开慢点行不行?”
“嗯”
“哥,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
“那——”
话未说完,迟川满脸无奈:“乖点!再说话我就把你丢这儿!”
笑容僵在脸上,辛忱讪讪地闭麦。
五分钟后,他想起当人们爬山的时候会大喊出自己的心事虽然他不是爬山但他莫名有种想喊的冲动,他想对以前的迟川说“生日快乐”,想把买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这一刻无需顾及什么,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形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迟——川——,生日快乐”
十八岁以前的迟川,生日快乐!
呐喊声划破长空的那一刻,嫩绿的银杏繁茂得层层叠叠,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年天真烂漫、生机盎然,无论未来如何,现在如何,他们总会洋溢着笑容迎接夕阳与晚风。
说话的气息打在耳边,辛忱低声说:“阿池,生日快乐!”
迟川脚踩着油门,眼眸里晕开夕阳落下的光点,嘴角浮起无尽宠溺的笑意。
此时晚风从耳边擦过,他无声地说:
“小屁孩,你欠了我十一年的生日,还了一个。”
微凉的双手紧抱迟川,头盔在不经意间碰上,就像相吻那样。
辛忱望向远方,缓缓地开口:“阿池哥哥,生日快乐!我今天给你买了礼物。”
“我希望你一生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