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左右,雨停了,九号路口的老超市又恢复热闹,几个老头趿拉着拖鞋悠哉躺在躺椅上抽烟,一旁的老板娘刷着抖音还不忘笑话两句:“叔,一会儿不怕婶突然杀过来?”
“怕个啥子嘛!”其中有个老头口吐白烟:“一个大男人怕婆娘有什么出息?”
说完,超市里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未散,四五个穿着邋遢、强壮彪悍的男人径径走进店内,不怀好意地瞅了眼几个人,没吭声。
老板娘被吓得一哆嗦,第一反应是有人来砸店,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舌头有点打结:“几位……是买烟还是买……”
话未说完,其中一个刀疤男啪地声往台柜上扔了张照片:“看见这人没有?”
看着照片上的人老板娘脊背发凉,双腿颤抖。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长相清秀冷峻,漫不经心靠着黑色机车,帅气又高冷。
老板娘知道他是谁。
“问你话呢?看没看见?”带头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木棍往台柜上一砸大声吼出来。
她咽咽口水指了个方向,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就走了。看着那几个背影她心里猛地一颤,估计是来讨债的。
*
杨祥榆刚从医院回来,一回来就看见自己家门前蹲了几个男人。有三人环扫四周反复对比,另一个人则低声下气地打电话:“老板放心!包定给您办妥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眼里起了贪意,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嘿嘿淫笑:“只要钱够,一定要了那小子的命!”
杨祥榆心觉不安没走过去,隐约听见电话里一个成熟男人不耐烦地说了句:“办妥了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里面模糊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时不时交杂着一个男声喊的“青哥”,声音黏黏糊糊听不清。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杨祥榆这些不是什么好人,她正准备掏手机报警但还没拿出来不远处的男人一眼就抓住她,不耐烦大吼:“唉!那边那个,问你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杨祥榆假装没听见,没理会,拨通电话。
闻声,另外两个人也过来,眼睛恶狠狠地扫视杨祥榆,两秒后就意识过来是照片上那个的女人。
王青要找人,自然要把辛忱身边的人查清楚,只是现在正是公司关键时刻动不了辛忱还动不了迟川。他老爹得罪的人多了,随便一个都能要他的命。
“迟川在哪里?”带头的刀疤脸眼睛瞪大,盯着杨祥榆。
杨祥榆不怯场:“迟川是谁?我不知道,赶紧离开!”
刀疤脸冷笑,抬手示意同伙。几个同伙过来把杨祥榆围住,抖着腿,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里的棍子。
“你们想干什么?”
“迟川在哪里?说出来就放你走!”
身为教师这种事情杨祥榆见多了,丝毫没有恐惧。自老公死后什么事都是她自己面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语气镇定带着威压:“我已经报警了,不想死就赶紧滚!!”
话音刚落,为首的刀疤神色瞬间慌张起来,扫了眼四周,随即识破谎言。气得青筋暴起摆手示意两个人:“他妈的敢耍老子!给老子砸!!”
杨祥榆还没反应过来,几个人冲过去,“砰”地一声窗户啪嗒碎得四散,门被狠狠踹开,刀疤脸擒住杨祥榆双手,扯着她的头发逼问:“老子再说一遍,迟川那小子在哪里?”
“不知道”她没敢乱动,胡乱摸着手机。
*
楼上,迟川吐了几回才被辛忱哄睡。刚躺下没几分钟就听见楼下吵闹的动静,猛地惊醒。只是没刚挂完水他整个人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起不来。
他一动胃病又开始作妖,额头冒出冷汗,捂着肚子撑起来。
辛忱急忙安抚没让他起来,正准备下来看看就听见楼下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随后是杨祥榆的。
动静闹得很大,隔壁邻居也爬起来看,趴在阳台上骂骂咧咧。
“谁啊!大晚上这么吵,有没有素质啊?”
“怎么了这是?”
……
闻声,迟川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眉头拧在一处。可是他顾不上疼痛艰难地下床,下秒腿脚冰凉没站稳直接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哥,没事吧?”辛忱都跑到门口了听见声音又折返回来把人扶起来。
“我没……事……”
辛忱看出迟川脸上的害怕:“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
“你们想干什么?”楼下骂了几句脏话,杨祥榆失声吼道:“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
话未说完就被踹门的声音给打断。
那股痛意踩着点来,迟川面色煞白难看,撑着墙努力站稳被辛忱双手扶住,声音虚弱无力带着很重的鼻音:“辛忱扶……哥哥下去。”
辛忱无奈,看着迟川每走一步牙都咬得很紧,蹙起眉努力缓气。
“哥……”辛忱心跳加速看迟川一眼,想让他别去。
“他们是冲我来的!”迟川嘴唇发白攥着辛忱的手,脚步加快。
那些人想要他命的人早晚都会来。
“迟川,你老子欠的钱你他娘的打算什么时候还?”看见要找的人刀疤脸砸窗的手顿住,走过来,咬牙死盯着憔悴虚弱的人,“老子可没有耐心等你!不还钱就砸这个房子!”
这帮人和前几天的不是一帮。迟川很清楚这些人是谁。
几双眼睛如饥饿的狼死死盯着迟川准备冲上去。
迟川疼得说不出话,被辛忱扶着强撑过来。
他刚想开口说话,杨祥榆就挡在他们面前,眼神肃杀,完全是母虎护崽的架势:“他欠你们多少钱?”
闻言刀疤脸与同伙相视一眼,觉得有点好笑,挑眉道:“五十万,怎么?你要跟他还?他那畜生不如的爹欠的债可不止五十万。”
杨祥榆没理会男人的讽刺,刚开口说话就被迟川拉住,他松开辛忱的手走上前。
这是他自己的事跟辛忱他们无关。
“钱我已经在凑了,可以保证一个星期之内还。”迟川瞥了眼杨祥榆,“我的事和他们没关系,我自己会还。”
“哈哈哈哈哈,你自己还,你还的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血色的人刀疤脸无情地笑了出来,二话没说示意同伙冲进家门。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起来,家里被砸得一样不剩,一伙人推开辛忱直奔迟川去。
见状,邻居急忙过来帮忙。
混乱中杨祥榆不知道被谁用力一推,撞在茶几上,腰间咔嚓一声,脑子嗡嗡作响。慌乱之中她看见一个男人的铁棍直冲辛忱后背去。
“忱忱……”
生锈的铁棒反着暗光,辛忱觉得后背一阵凉意,此时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躲闪,一把推开迟川准备硬扛。
下秒,“咚”地声砸在后背上的声音响彻房间里。辛忱闭着眼却没有感觉到后背传来疼痛,一下子愣住。
直到整个身体蓦然变重没撑住倒在地上才他反应过来,瞬间变得无措,后背的人咬着牙剧烈咳出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迟川被推开的瞬间一把推开辛忱,但他还是慢了一拍没能躲过那根棍子。一棍下来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上,骨头嘎吱作响,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剧烈的痛感如浪潮涌进脑海里淹没了意识,变得模糊。
眼前事物虚晃,迟川倒地。
丝丝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辛忱心跳漏了一拍,手足无措的把人抱起来。
“哥——”
可是那些人可不管迟川怎么样,拽辛忱,像拎垃圾一样把他提起来,捏着他的下巴。杨祥榆看见了顾不上自己冲过来。
场面混乱,街坊邻居有的拿着椅子上去帮忙,有的打电话……房子里弄得狼藉,远处响起警笛声。
吓得一伙人灵魂出窍撒腿就跑。
辛忱头皮发麻,下巴骨裂发疼,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迟川艰难匍匐过去。抱着他哭出来,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他不会死的!不会的!辛忱嗓子沙哑,心里一遍遍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