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酥酥麻麻的,裹着两人安安静静的小世界。
辛忱吓了一跳,随即笑了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什么时候醒的?
从辛忱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迟川就已经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他的睡眠很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他的睡眠打碎。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喜欢粘着辛忱,好像他不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所以在辛忱开门离开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只是他没下去,静静听着楼下说话的声音。
迟川想了一下:“你进门的时候。”
辛忱看了眼地上胡乱放在一旁的鞋,狐疑地问:“真的?”
迟川眼神有点逃避的意味,“真的”
他就这样躺着,辛忱保持原来的姿势,一人在下,一人在上,四目相对,眼里笑意与爱意流窜蔓延。
热气轻轻打在迟川脸上,他眼里藏不住温柔,弯起深邃狭长的眼睛,笑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毫无负担地笑!
还是那么温柔!
眼睛弯起来,眼尾压出一道浅浅的褶。嘴角咧出小小的弧度,温文尔雅。
看着那张脸辛忱不太安心,准备诈诈他,“那我吵醒你了?”
“没有”
回答得毫不犹豫,问题分分钟暴露。
辛忱凑得更近就在迟川鼻前,两双眼睛仅仅隔了一段很小的距离,热气更加放肆打着迟川,辛忱没管。
他挑眉质问:“这位小朋友,你很不乖啊!”
迟川想不到辛忱会这么喊他,自己都愣了,一瞬间竟想不到该怎么去反驳。最后无奈笑了笑。
“还喊上瘾了?”
辛忱挑眉“嗯哼”一声,兀自地说:“是很不乖了!连我都骗,大骗子!说让我别骗他结果一转头就来骗我。”
辛忱离开的时候床下的鞋是摆正的,再回来的时候鞋乱了而且衣服原本也不是放在柜子上的,所以他大概能猜到迟川起来过。原本都不是很确定,但在他回答那么快速后辛忱就猜出来了。
迟川无法反驳。
片刻,他问:“你叫我什么?”
“小朋友……”
辛忱故意拖着调子,向迟川诉苦:“哥哥,我的小朋友他不乖,明明他自己很累却不好好睡觉,明明他有胃病也不好好吃饭。他变得越来越坏,天天让人操心。我想打他一顿但又舍不得打。”
“你说我该怎么办?”
辛忱这话是什么意思迟川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责怪他!
沉默很久,迟川喉咙微微滚动:“对不起!”
辛忱有点无语他哥。
他说了很多迟川硬是什么没有都记住。好像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有时候以烂为烂。
可是这样不行,他会累垮的。
辛忱脱掉鞋子盘腿坐在迟川旁边,认真说:“哥哥,你以后也乖一点好不好?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前两次晕倒已经很吓人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了。”
在看见李秀芳骂他的时候,辛忱看见他脸色很白,就像之前他晕倒时一样。
见他忍住疼说“我有点累,不太想下楼”的时候辛忱心疼但是他有时候真的拿他哥一点办法都没有。
“迟川哥哥,你要让我如何是好啊?你口口声声说会替我好好照顾你自己的,但是你每次都做不到。你还是让我担心,有时候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是我在乎啊!”
“我很在乎你,怕你受伤。”
迟川的脸很冰冷,辛忱摸过的地方凉凉的,像过电一样。
由于睡觉迟川的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挡着好看的眉眼,辛忱撩开,手指划着他的唇瓣,柔软又微凉。
辛忱说:“外婆跟我说你以前生病了。可是你从来都不和别人说过,其中也包括我。”
迟川喉咙有点哽得难受,刚才辛忱和外婆说的话他听见了,他隐瞒了很久的东西还是让辛忱知道了。
他以为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可是还是会被翻了出来。
迟川眼皮眨了下:“没必要说出来。”
“是没有必要说出来。”
辛忱说:“那是你的伤疤,我不会去撕开。可是以前走过的路,受过的伤我不希望你再去重复。那些东西你经历一次就够让你疼得刻骨铭心了,又怎么会忍心让你再去经历第二次呢?”
“你说过你会好好的,为什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这些话说完,字字扎在迟川心上。他不是不知道辛忱是什么意思。辛忱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知道但是他好像总是学不会。
“哥哥你乖一点好吗?别让我担心。”
房间安静下来,外面风声沙沙,一切都等待着少年的回答,他说:“好”
辛忱眨了下眼睛,扬眉浮现淡淡的笑意,凑近在迟川脸上嘬了一下。然后嘬完爬起来看甜汤凉了没,时间刚好,温度刚好,不冷不热。
迟川也没起来,侧头看一旁认真搅碗的人,问:“辛忱,你刚才是在偷亲我吗?”
辛忱舔舔唇,回头看他:“没有,我亲的是我的男朋友,不犯法也不需要负责。”
迟川被他的歪理逗笑,没反驳。
辛忱正色,把甜汤端给他:“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热,外婆今天做了很多菜,大部分都是你喜欢吃的,如果你有特别想吃的我给你端上来。”
迟川搅了搅甜汤两口给喝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吃什么熬到半夜不吐都算好的了。看着辛忱满脸期待,他想了想:“可以吃面吗?”
“你想吃面?”
“嗯”
以前吃不了饭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叶铭云都会给他煮一碗简单的鸡蛋面,里面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放,连盐巴都只放一点点,但那时候就真的觉得很好吃。
只可惜叶铭云离开后迟川再也没吃过。
辛忱匆匆下楼,正好外婆也在,帮忙煮了一碗面。
就是在煎蛋的时候辛少爷偏偏要自己上,说什么要给他哥做一个爱心蛋。只是他脑子想的是一回事,做出来的是另外一回事,手欠的大少爷霍霍了几个鸡蛋都没煎成。
最后怕迟川饿肚子,他拿煎废的鸡蛋生生拼成一个爱心,勉强又难看,看着让人没有食欲。
“你做的?”
一看这丑不拉几的鸡蛋迟川就知道是谁做的,他无声笑了笑把面放在桌子上把辛忱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声音像是在逗他。
辛忱有点尴尬,此蛋估计连鸡妈过来都认不出是自己的蛋。
他挠挠头,干笑:“对不起!有点糊了。”
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垂下头,表情委屈得像只被欺负的小狗,“都怪那个锅,我还没搅它就向我喷油,我不敢靠近!”
咱们的辛少爷很少做饭,鸡蛋还没放,锅里的油水混合“呲呲”乱炸,吓得他敢都不敢靠近。一旁的外婆看着也无奈地摇摇笑笑,最后耐心教他。
见辛忱有点垂头丧气,迟川伸手擦掉他鼻尖上的油渍,揉了揉他的脸安慰:“没事,哥哥又不在意!怎么还难过上了?”
“嗯?”
“没有”
“有没有烫着?”
“没有”
迟川轻笑,端起碗搅拌了两下一口一口吃起来。其实也没什么难吃的,美中不足的只有因为这碗面把他的小孩给做emo了。
说实在的估计他的小孩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做饭。想到这个迟川又不自觉地笑了下。那他还是很幸运的,能吃上第一碗。
晚上十二点,夜很黑了。
今天天气好,晚上天上有星星。月亮皎洁,薄纱月光倾洒而下溜进阳台,溜进房间,可惜有窗帘遮挡看不太清。迟川把碗放在桌子上,透过窗缝看向窗面,他低声喊:“辛忱”
“嗯?”
窗外,万家灯火,风吹树响,安静而喧嚣的一切席卷起思念。好像安静下来就会这样,不自觉地想起些什么东西然后埋在心底的情绪就隐藏不住。
迟川突然很想叶铭云。
因为一碗面,他想她了!
他说:“你想不想出去看星星?”
他这句话辛忱知道是什么意思?
辛忱就坐在迟川旁边,余光瞥见他眼睛有水雾。
“哥哥,我也想铭云阿姨了!”
迟川握住辛忱的手,艰难地眨了眨眼睛不让自己难受但声音的轻颤却出卖了自己。
他说:“我也很想她!”
想见她!
以前她再难过,再疯癫,每当他回来的时候总会说一句:“小川,回来了!”
小川,母亲喊的“小川”再也没有了。
“辛忱,你说我妈看见我这样她会难过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川突然开口。
他说的是叶铭云看见他又生病了会难过吗?
她拼了命的把他的抑郁症治好。
可是,转过头来他又病了。
迟川表面装得若无其事但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病到达了什么程度。在别人面前他很正常,可是再正常到背地里他瞒不过自己。
夜光下,少年轻说。
“会,但她更希望你好起来不是吗?”
迟川没有回答。
辛忱望向外面向迟川伸手。
“哥哥,我来陪你一起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