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鹿宁刚走到门口,羽枫瑾就走出来拉住她,一脸关心地薄斥着。
鹿宁呆看着他俊雅的面庞,想到铁霖的那些话,忽然觉得虚伪做作。
「多谢殿下关心,我没病!」鹿宁拨开他的手,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怎么了?」羽枫瑾察觉出她的异常,忙低声询问。
「没什么。我该走了。」鹿宁别开眼不去看他,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怒意。
「宁儿……」羽枫瑾忽然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十分陌生,不由得心头一紧。
「启禀殿下!」一个护卫忽然走过来,拱手道:「安南世子的马车就停在门外,说是来接鹿帮主的。」
「我这就出去。」鹿宁头也不回地跟着护卫离开。
「我送你出去。」羽枫瑾淡淡说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府门,却在门口驻足。
门外,春色正浓,轻烟略微飘荡,雨中景色迷蒙。婀娜多姿的柳树下,胡七白衣如雪、丰神俊朗。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浅笑盈盈的向鹿宁走来。、
斜风细雨打在她单薄的衣裙上,染湿了一片,她忍不住抱着双臂,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羽枫瑾脱下自己的风袍刚要为她披上,却见胡七疾步走过来,将身上的风袍,披在鹿宁身上,又将头顶的油纸伞挪到她头上。
这一次,鹿宁没有拒绝。
她看向胡七嫣然一笑,随即转身向羽枫瑾一拱手:「殿下,请留步。我这便回去了。」
不知为何,羽枫瑾觉得,她笑容依旧甜美,却多了一分疏离。
他看着她与胡七在一起的神态,眼中蕴起一抹失落,却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他的神色自若,让鹿宁彻底松开了最后一丝情感。
她低垂下眼眸,微微勾了勾唇角,便转身与胡七并肩走上马车,渐渐消失在羽枫瑾的视野里。
他在细雨中站了许久,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抽动,眸中颜色渐深。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东西在二人之间悄悄流逝,自己却无力去抓住。
「殿下!」铁霖突然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四下张望着:「鹿帮主呢?」
「她被世子接走了……」羽枫瑾淡淡说了一句。
铁霖深吸一口气,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拱手道:「请殿下责罚卑职!卑职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羽枫瑾将眼神缓缓转到他身上,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铁霖耷拉着脑袋,重重叹了口气:「都是卑职多嘴!和胞弟聊天时……竟没发现鹿帮主就在附近,她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内容……」
羽枫瑾眼珠微微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都说了什么?」
铁霖懊恼地叹息一声,然后将方才他和铁云的对话,简单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后,羽枫瑾突然沉默了,眉宇间似乎在凝思着什么。
「殿下……」铁霖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这件事是卑职一时的得意忘形!单凭您惩罚,卑职绝无怨言!」
羽枫瑾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终于开口了:「这件事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说罢,他缓缓垂下眼眸,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方一挥衣袖转身回府,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月里细雨霏霏。整座盛京城云雾朦胧、缥缥渺渺,显出另一番奇妙的景致。
几枝初开的杏花,如红雪般堆在枝头,点点青山,如画屏一样隐现在屋上。
马车
离开王府,往庄楼缓缓驶去。
鹿宁呆坐在车厢中,斜倚在床边,望着窗外的美景发呆:
昨晚的一切恍然若梦,听到铁霖的话后,她已不知,昨晚无事发生,自己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不过,当她昨晚看到,翊王中了***之际,理智始终占了情欲的上风,连一句谎言都不舍得对自己说时。
她便能感觉到,心中的一扇门霎时间关上了,再看向翊王的眼底是一汪死水,再也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你在想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鹿宁讷然回眸,撞上胡七担忧的眼神。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没什么,有些累了。」
胡七释然一笑,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柔声道:「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对了。」鹿宁缓过神来,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胡七微微皱眉,眼中隐隐泛着忧色:「昨日你一夜未归,慕容先生就派人去顾宅询问,他们说你去了王府。我们不敢贸然前来,苦等了一个晚上。早上,我们就才赶过来。」
「我们?」鹿宁微微一怔,诧异道:「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胡七微微一笑,向她眨了眨眼:「慕容先生猜到昨晚是顾氏父子设的局,托托就去为你出气去了……」
鹿宁忽然垂下眼,喃喃自语道:「又是师傅……我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她的脸色,胡七随即疑云大起,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鹿宁收紧下巴,抬眼看着他,满面愧色:「小七,对不起……昨天晚上……」
「小鹿!」胡七出言打断她,暖心地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你永远没有对不起我!」
「可是,我毕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昨天我在王府留宿……如果传出去,对你来说就太不公平了……」鹿宁涨红了脸,紧接着低下头,羞愧得咬住下唇。
没想到,胡七却温和地笑了笑:「傻瓜,女子的名声重于一切,我一个大男人才不怕丢脸呢!」
「小七。」鹿宁脸涨得通红,望着他急切地说道:「可是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鹿宁迫不及待地想和胡七解释!
她突然很怕胡七会误会,然后因此而失去他!
「没关系。」胡七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似作假:「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
「你……就真的不在乎吗?」鹿宁心头泛起不明所以的滋味。
「你的一切我当然都在乎!」胡七向她投去一个灿烂的苦笑:「如果我们已经成亲,你又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我也会吃醋、会生气、甚至可能会发疯!」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可现在,你并不属于我,可以自由接近任何人!我是有些嫉妒,可你不喜欢我,这不是你的错,我又有什么权利责怪你?」
胡七的话让鹿宁心头泛起了涟漪。她身子僵直地坐着,双手紧紧扣在膝盖上,眼睛茫然注视着窗外。
看来,以前的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报仇——
白日里闷热无风,连池边的柳树,都死气沉沉地垂在一旁,树上的知了叫得让人心烦。
顾氏父子从翊王府悻悻而归,一路上顾纪昀始终阴沉着脸,缄默不语。
顾纪昀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脸上的神色如常,不免有些心焦:
「父亲大人,孩儿不明白。既然已将鹿宁送入王府,生米已成熟饭,何不像当
初对待大皇子那般,咱们就一口咬定他与鹿宁有了肌肤之亲。
实在不行,咱们去皇上那里告他一状,逼得他不得不认下这桩亲事。这样,咱们一手握有大皇子,一手握有翊王,将来不管谁登基,您都是国仗啊!」
顾之礼将双眼撑开一条缝,淡漠的问道:「鹿宁敢搅乱咱们的饭局,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认下这件事吗?」
顾纪昀不以为意的冷笑道:「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上次王璟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她马上就乱了阵脚。如今她与翊王共度一晚,任谁也解释不清!」
顾之礼呵呵冷笑着:「纪昀,这件事你是说错了。鹿宁不是深闺中的思思。翊王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皇子。如果我们还按着老路去走,一定是费力不讨好。」
顾纪昀仍不死心的问道:「父亲这话何以见得?」
顾之礼眸光森然,冷冷的说道:「方才我一直盯着二人看,确实瞧不出二人有什么暧昧之色。如果翊王昨夜在鹿宁中了媚药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他一定是看穿了咱们的计谋,并做好了对策。」
「什么对策?」
「我猜不出来。不过,翊王此人虽然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和他作对,我们没有半分好处。更何况,我们现在不能得罪他!」顾之礼虽然有些惋惜,却还算平静。
「父亲您还能做得住?」顾纪昀急得直跳脚,忍不住低吼道:「现在大皇子被幽闭,俨然已失势!若我们再不想办法,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一声质问,彻底激怒了顾之礼,他怒瞪着自己的儿子,厉声呵斥道:
「你在我身旁学了这么久,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为父已经说了,鹿宁不比思思,翊王也绝不会任咱们摆布!
若他真告到皇上那里,皇上看到我们刚将思思嫁入皇室,如今大皇子刚被幽闭,我们立刻认了个义女送给翊王,皇上会怎么想?他会觉得这只是个意外吗?
再说了,只要皇上看到鹿宁的那张脸,便立刻能猜到她的身份。那时,咱们犯了欺君之罪,不但之前的努力白费,连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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