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竹坐在顾一林的车后座上，见这小巷里还挺热闹，人来人往，多是忙着上学上班的工人学生，突然间，她想到了个问题。
“顾二哥，会不会有警察？”
据她所知，用自行车载人是违反交通法规的，抓住会罚钱，有的还会被拉到十字路口去指挥交通。
要是他们被交警抓到，一块举着旗帜站在十字路口，那场面，她都不敢去想。
顾一林哈哈笑起来:“不会有事，警察都在大街上，我们不走大街，这巷子里，载人的不少。”
话刚说完，对面就有个年轻男子载了个女孩过来，两人可能是小两口，女孩的手臂环在男孩腰上，抱得紧紧的，不时甜蜜地说着什么。
顾一林悄声指点给她看：“看，这也是载人的，放心吧，没事。”
那就好，林晓竹松了口气。
顾一林又对她道：“你待会要是还想买什么，都跟老杨说，他有的是法子。”
“这次多亏了你们帮忙。”
“没事，都是邻居嘛，互相帮助应该的。”
顾一林朗声笑道，又跟他说些杨鹏辉乐于助人的事迹，让林晓竹赞叹不已。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刚开始的生疏感渐渐消失不见，说话也变得很随意了。
林晓竹不由得暗想，没想到顾一林看着沉默寡言，还挺健谈，说话也很风趣，应该是和不熟的人话不多，熟悉后也就挺爱说的，难怪能和杨鹏辉那样见面熟的人成为好朋友。
从小巷穿确实比较近，不知不觉间顾一林驶出小巷，前方豁然开朗，横着条灰色马路，在晨晖下泛着亮光。
路上人很多，大都是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不时有自行车穿梭其中，都朝着前方匆匆而行。
顾一林车龙头往左一拐，也上了马路，融入到了人流中。
“前面就是棉纺厂了。”顾一林对林晓竹道。
林晓竹明显感觉到这是条上坡路，坡度还挺陡，旁边骑自行车的都弓下腰，用力蹬着脚踏，还有人干脆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走。
顾一林似乎也有点吃力，车速明显降了下来，林晓竹拍拍他：“我下来吧走吧。”
顾一林犹豫了下，终是一捏刹车，停了下来：“行。”
林晓竹跳下车，顾一林推着车走在她旁边，对她道：“前面就是棉纺厂大门。”
棉纺厂大门挺高大，大门一侧挂着白底黑字的长木牌，上面写着“金川省第一棉纺织厂”的字样，大门旁还站着保卫人员，进厂的职工都得出示工作证。
林晓竹正在紧张自己没有工作证该怎么进门，就听顾一林道：“销售科不用进厂。”
林晓竹转头问询地看着他，顾一林指了指左边的一个小巷：“杨鹏辉他们在那里面。”
原来是这样，幸好有顾一林带她来，要不然她真有可能找不到。
两人拐进巷子，迎面是一栋三层的楼房，顾一林将车子锁在楼房外面，招呼林晓竹跟上他。
杨鹏辉的办公室在一楼，不过这会儿他还没来上班，办公桌前没有人。
“再等两分钟，他每天都是踏着铃声走进办公室。”
杨鹏辉的同事，一个长得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子对顾一林道。
“我们出去等。”
顾一林和林晓竹刚退到大门口，刺耳的铃声就在头顶响起。
林晓竹想到那位同事说的话，凝神朝前望去，果然看到杨鹏辉手里拿着个包子边啃边往这边跑。
见到两人，他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你们来这么早？”
“可不是，来抓你迟到。”顾一林也道。
“那你可抓不到，你看刚刚好。”杨鹏辉得意地把手表露出来让他们看，“怎么样？这时间卡得好吧？”
顾一林无语地踢他一脚：“这有啥可骄傲的。”
杨鹏辉敏捷地跳开，问顾一林：“不错啊老顾，亲自送晓竹过来。”说完还冲他挤挤眼，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模样。
顾一林威胁地瞪他一眼，示意他别胡说，对林晓竹道：“晓竹，你们忙，我先走了。”
林晓竹知道他要上班，忙点头：“行，谢谢顾二哥了。”
顾一林挥挥手，走出大楼去取自行车，杨鹏辉追在后面问：“干嘛着急走，陪着一块看看呗。”
顾一林不理他，顾自上了车，扬长而去。
林晓竹转过头，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杨鹏辉，最终只道：“麻烦你了。”
杨鹏辉看出来的疑虑，随口道：“叫我老杨就行。”
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掏出手帕擦擦手，笑道，“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早来，行，走吧，跟我去找库管，早点把你的事办了。”
有了杨鹏辉这朵交际花的斡旋，林晓竹很快就被带到了棉纺厂的一个库房。
别看棉纺厂现在效益很好，其实销售已经出现问题，库房里有大量布料积压，有客户上门，对方态度非常热情，极力推销，想让林晓竹多买点。
库房里的产品非常丰富，起码能布置十个商场的柜台，五颜六色，品质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在林晓竹已经有了决断，只选择了适合做裙装的轻薄面料。
等天气凉快下来，她打算买做风衣的面料，再冷一点，就要选购做防寒服和保暖衬衣之类的面料，一步一步来，保证每季都有时新的款式。
选购完面料，林晓竹付了钱，又留下地址和送货时间，库房会安排送货的车辆给她送货上门。
当然，车费自理。
从仓库出来后，林晓竹悄声问杨鹏辉：“你们这仓库的积压货有点多啊。”
杨鹏辉叹口气，脸色变得黯淡：“是啊，我们厂里的布料质量没问题，很结实，就是不如沿海城市的花色新颖，面料也没他们的多变，现在很多服装厂都从沿海城市进货，厂里的面料不好销。”
“干嘛不生产他们那种面料？”林晓竹好奇地问。
明明知道哪种产品受欢迎，为什么不生产呢？
“生产的问题就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再说了，那也要引进新的生产线，得层层审批，没准审下来，又过时了。”
杨鹏辉不太愿意多说这个话题，他已经感觉到了厂里颓势，却无能力为。
林晓竹点点头，厂里规模太大，要想有所改变确实不易，不像她的小店，船小好掉头，能紧跟潮流，这也是后来越来越多私人企业崛起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