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人岁繁,遇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不见了?那么点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她解了披风扔到小厮怀中,匆匆朝着母亲的院子中跑去。
此刻,岁母正倒在软塌上让丫鬟给自己按摩,几年时间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老了不少的老人家面对孙女儿的突然失踪,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被掐了半晌人中才醒过来。
“娘亲,你没事吧。”岁繁忙上前抓住还在指挥人找猫儿的母亲,安慰道:“您现在什么都别管,先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猫儿交给我来找!”
岁母带了小孙女儿六年,这孩子古灵精怪又聪明,和岁繁小时候一般无二,直让她疼到了心里。
如今心头肉突然不见了,这如何能不让她心焦?
“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你快去找她!”她眼泪都出来了:“猫儿还这么小,独自在外头遇着什么事怎么办?”
岁繁见她的脸越来越红,忙安慰了两句便出门:“说说情况!”
岁母院中的嬷嬷连忙上前将来龙去脉说了,红着眼睛道:“过去猫儿小姐调皮,爬墙上房是常有的事情,我们一开始也没在乎,可谁知道……”
谁知道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人,甚至连每一处房顶都找了,也没见那团小小的身影。
听着爬墙上房四个字,岁繁脸一黑,手有点痒。
可现在终究不是打孩子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府邸内的人仔细去找,外头的……我等等找人去寻。”
她比母亲想的还要悲观一点,随着她在外头的生意越来越大,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
说不准这次就是哪个被她抢了生意的人蓄意报复,绑了她的女儿。
想到女儿可能在歹徒手里,岁繁心里就如同被烈火焚烧,心底更是升起了些戾气。
“你安排好人,去我房间。”她对着身侧的平儿说了一句,匆匆的朝着自己房间而去。
除了银楼中的钱,她的钱财银票大多都在房间中,得马上拿了出来雇人。
岁繁匆匆朝着房间而去,身后的玄衍如影随形。
自进入岁府之后,他未发一言,可眼中的戾气却早已生了出来。
猫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能不担心?
此刻他心底已经升起了无数个念头,将过往所有得罪的人都怀疑了个遍。
岁繁匆匆推门进入房间,倏然间脚步却是一顿。
跟在她身后的玄衍险些撞到她的背上,脸上的神色也从冷凝化为了无奈,以及一点想打孩子的咬牙切齿。
无他,只因此刻房间里正有着某只小猪的小呼噜声。
床底狭小,孩子的睡姿又不好,可不是得打呼噜?
岁繁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重重的磨牙。
这小崽子,该打了。
玄衍则是环视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轻笑道:“时隔多年,依旧是故景。”
这六年中,他无一次进入这间房子。
他顶着他夫君的名号,在外与她恩恩爱爱,可等到这只有两个人的小院后,一切伪装就会回归现实。
他是她的阶下囚,她是那个捅了他一刀的债主。
在无任何利益的时候,她从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
是以,玄衍在听她说什么心悦之类的话才会那般恼怒。
如此对他虚情假意,倒不如捅他一刀算了。
每逢阴天下雨之时痛痒的伤口好歹是承接了她的愤怒的,那些虚假的甜言蜜语又承接了什么?
她的轻蔑和谎言?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玄衍指着远处的铜镜道:“当时,为夫还为你簪过发簪呢。”
岁繁也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戴过那么廉价的发簪。”
她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微微泛黄的人脸:“相公家财万贯,却是用一根小小的银簪来敷衍我,实在是有失体统。”
玄衍笑了声,没有狡辩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本就是虚情假意,如今再辩驳除了让他更加面目可憎外,无任何用处。
他俯身,打开岁繁装着首饰的盒子,指尖从各式花样的钗环上掠过,叹息道:“为夫送的东西,确实有些寒酸。”
那东西若是在这些宝贝的行列中,大概自己都会羞惭的不肯见人吧。
岁繁回忆了一下平儿曾对她说的话,抽出了一个最里面的盒子。
那里头有她年少时的首饰,其中也包括一个她没有扔掉的银色簪子。
数年过去,银子外面也已经有了灰扑扑的一层,就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一般。
岁繁将那簪子还给玄衍:“给。”
玄衍垂眸,半晌后接过簪子不甚在意折断扔到一边:“这等不甚漂亮的东西早就该融了换成银子花。”
“言之有理。”岁繁颔首。
两人说话间,平儿匆匆赶来了。
她应该是跑来的,脸上泛着红。
“小姐……”她的声音不小,却也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望向了床底。
岁繁露出冷冷的笑,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戒尺。”
平儿面有难色,心疼的看了一眼床底,然后果断的拿了一堆戒尺过来。
从竹的到木的,甚至还有个银的。
小小姐这乱跑的习惯可不好,得让小姐好好教训一下。
岁繁挥退平儿示意她去和母亲报信,悠然的对玄衍开口:“夫君,猫儿消失已经有多久了。”
玄衍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了小呼噜的床底,也慢悠悠的回答:“应该有几个时辰了吧。”
“这可真是糟糕,”岁繁叹息:“若是在外头被拍花子的给抓了,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她捂着胸口:“听说外头的拍花子坏得很,回不给小孩子饭吃,还会打她们逼着她们去要饭。”
“我们猫儿这么小,又这么可怜,不会被他们打断小腿去要饭吧。”她起身,轻巧的脚步朝着床边而去。
“猫儿那小胖墩,能经得住几次饿?”
“外头的人会不会把她吊起来打?”
“我们猫儿到时候哭哑了嗓子,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那得有多可怜啊。”
她猛地蹲下身子,脸和在床底偷偷看着外头的小脸对上,笑得像狼外婆:“对吗,岁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