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日,黄昏,雨宫府邸的正殿。
“已经确认过他们的猎人执照为实,他们是刚刚从第287期猎人考核毕业的新人。”浅川老者背着双手。
“新人吗......”雨宫真理若有所思,“但是,他们的实力都超过平均水平线,临场判断力也不错,不像是没经验的猎人。”
浅川老者沉默了片刻,“我想,这应该和他们的出身有关。”
“出身?”雨宫真理问。
“流星街。”浅川老者深吸了一口气。
雨宫真理怔了那么两秒,脸色凝重了起来,“流星街么......怪不得,他们年龄尚小,却拥有这么可怖的实力。”
流星街......任谁都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幻影旅团,这个着名的盗贼团体,就是出身于流星街之中。
浅川老者缓缓地说:“正因为他们出身于流星街,所以共和国的资料库里,没有记载着他们的详细资料,他们以前的经历、关系,都无从得知。”
“我知道了。”雨宫真理说。
“少爷,你认为他们真的可以信任么?”浅川老者问。
雨宫真理回想起楚谟的眼神,呵笑了一声,“我认为这小子还挺有趣的,况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浅川先生。”
“是吗.....”浅川老者扶了扶老花镜,“倒也是。”
“浅川流野,你该退休了。”雨宫真理喝了口茶,“你这一辈子都鞠躬尽瘁地侍奉于雨宫家,正因如此,浅川流龙才会离家出走,他不希望和你过上一样的生活,对吗?”
浅川流野沉默着,眼角两侧满是沉重的皱纹。
由于雨宫家于浅川家的祖辈有恩,长达数百年以来,浅川家一直都侍奉于雨宫家。
浅川流野也遵从着历代相传的教条,勤勤恳恳地侍奉在雨宫家,前后服侍过两代家主。
而浅川流龙,他的儿子,正是因为无法接受这种彷佛待在囚笼中的生活,才背弃家族,远离了和都。
数年过去,浅川流野再次听到浅川流龙的名字时,却是从猎人协会公布的通缉名单里头,涉嫌的罪行是——参与贩卖珍兽的违法行动。
并且,在两周前,浅川流龙被逮捕了,目前被关押在猎人协会的监狱之中。
即便如此,浅川流野也没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这个久别多年的儿子。
毕竟,如今雨宫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尽显颓势,更何况还有被覆灭的可能。
浅川流野无论如何,都得待在雨宫真理的身旁,见证雨宫家的命运,以表自我的衷心,不负祖辈的训条。
“这么多年,真的劳烦您了.....”雨宫真理语气平澹,“我想,以我的父亲那不可一世的狂傲性格,如果不是您一直待在他身边,年如一日地耐心辅导着他,他是定不可能拥有如今这番造就的,雨宫家族也无法跻身和都的四大家族一列。”
浅川流野镜片下的眸光闪烁,他受不了似的揉了揉天明穴,苦笑了声说:
“少爷,我可从没听见一个人会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
“呵......我也就是实事求是罢了,倒是你,都已经这番年龄了,该走就走吧,继续待着也是拖我的后腿。”雨宫真理放下茶杯,缓缓地说:
“我本就是雨宫家的人,无论雨宫家存亡与否,我都会待在这里直至最后一刻,而你,应该得到上半生未曾得到过的自由。”
“你已经老了,浅川先生,是时候该承认不管是眼界还是判断力,你都已经远不如我了,我一个人便足以担起家族的重任。”
“少爷......”
“而你,该好好退休,花点时间去和自己的儿子和解了。”
“那个小子,可是自己说过不会再回来了。”
“我和浅川流龙自小便认识,经常打闹成一片,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情。”雨宫真理澹澹地说:
“他只是放不下自尊而已,去见他吧,我父亲和尼特罗会长有一定的交情,说不定浅川流龙的刑期可以减缓。”
“我该怎么感谢您.......”浅川流野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双眼,似有两道浑浊的泪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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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感谢,倒是我......”雨宫真理站起身来,声音低沉且和煦,“这么长一段时间,真的是受您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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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日,夜色渐深,雨宫府邸,寝殿。
暗澹的月光,拂照着寝殿两侧的樱花,将艳粉的花瓣染成了冷清的暗蓝,不知是否错觉,寝殿周遭阴影扭曲涌动,彷佛有毒蛇挪动于影子之中。
雨宫真理,楚谟与尼飞彼多,雨宫凛,四人睡在相邻的房间之中,楚谟和尼飞彼多两人共处一室,位于雨宫真理和雨宫凛二人的寝室中间。
这样安排,一旦发生什么情况也方便照应,楚谟和尼飞彼多两人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我说,尼飞彼多。”
楚谟双手枕在脑后,他瞥向坐在榻榻米一角,借月光翻动着书页的尼飞彼多,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尼飞彼多偏过脸庞。
楚谟把玩着指尖的一簇黑炎,漫不经心地问道:“和我待在一起,你很开心么?”
“.....很开心。”
“这样啊,那就好,我总感觉你变了很多。”
“很多?”
“冷冰冰的。”
“我只是......”尼飞彼多沉默了一下,“不然让自己太依赖你。”
“嗯......依赖?”
楚谟望着窗外的寂寥落樱,苦笑了声说:“其实,是我在依赖你才对吧,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会活得很迷惘。”
“可是,在我眼里.....”尼飞彼多轻声说,“你做事有目标,做什么都很厉害,总能想到我想不到的方法。”
“我其实,根本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杀人、吃掉、为活下去而勾心斗角,我都是第一次做,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经验,”
“真的累的要死好么,哪里有那么轻松......”
楚谟用手臂抵在额头上,语无伦次地喃喃着什么。
“有时候,我都快要分不清了,自己到底是龙,还是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每天都满口谎言,还是满口谎言,满口谎言......”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和我作对呢,为什么就算被压迫着,我却还得秉持着一些原则,那些原则又是为了什么......”
“全都吃掉不就好了,看不惯的人全都宰掉不就好了,去做一条没有人性的龙不就好了,这样就会轻松很多。”
“但每次想到你,我都会提醒自己,我不能放任自己,不能变成像哥斯拉那样,成为一头人人喊打的打怪兽。”
“对了.....你不知道哥斯拉是什么,”楚谟自嘲地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乱七八糟的。”
寂静。
有些令人悲伤的寂静,就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不存在,就像是一个人的哑剧。
楚谟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童孔微微收缩。
尼飞彼多雪白的发丝随摇曳的月色飘散,她就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猫,不知觉间凑近了楚谟,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她清冽的双童在月色格外通透,宛若一捧月下的清泉。
“可以是龙,大怪兽也没关系,小孩也没关系,满口谎言也无所谓....”尼飞彼多轻声说,“你就是你,是我重要的人。”
“我也是.....”楚谟呆呆地说,声音有些哽咽,“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算我求你......我不想变成一个人。”
“我答应你.....”尼飞彼多轻轻搂住楚谟的肩膀,清冷地说,“这一路上,我们绝不抛弃彼此,不彼此出卖,直到雪路的尽头。”
“这是什么,好突兀的感觉。”楚谟轻笑一声。
“.....书的台词。”
“是这样么?”
“我很喜欢......”尼飞彼多偏过脑袋,苍白如纸的脸颊有些泛红,她手抵下巴,“的一本书。”
楚谟稍微愣了那么一下,轻轻地笑了。
“我也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