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恐怕她再怎么解释,也只能落得一个忤逆的大嘴,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见招拆招。
元梨拱手,逼自己露出笑容,“娘娘,不知您的身体是哪里不适?”
“随本宫进来吧。”皇后撑着额角,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仿似昏昏欲睡,等到元梨终于说出肯答应的话来,她才挥了挥衣袖,淡淡的将元梨带到珠帘之后。
而画眉,则守在外面。
元梨拘谨的低着头,她感受胳膊被人碰了碰,是八姐。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皇后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本宫近日入梦,时常觉得身子酸爽,有时更是无休止的梦魇。”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元梨暗自嘀咕。这种小事,需要搜罗出她来办吗?
“娘娘,听起来您是睡不好,这种情况下,只需服下几服药即可。”
皇后微笑着道:“太医院的太医为本宫开过药,本宫还是不见好。”
也是,元梨转换了观念,睡不着这种事情,说难治不难治,说好治却也难以对症下药。
“娘娘可否让草民为您把脉?”元梨像模像样的请求皇后。
皇后依话递出手,浅浅微笑着。
元梨心无杂质的诊断,按理来说,依照皇后说的病症,她身体却根本无大碍,是不会无端睡不着的。
见元梨皱着眉头收回手,皇后又饶有兴致的开口,“听闻高姑娘有神通,当初在城北还为花家如今的家主驱妖。”
花景兰出事前,本就掌握了花家大部分的权力,如今更是直接坐稳了花老爹拱手的家主之位。
北燕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拉下身段拉拢商贾之家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了。
花家在燕都的名望不低,花景兰的古怪也为人津津乐道,她恢复后,有些好事的人自然想要多方打听,知道她背后的事情。
就这样,不知道是花绒这个大喇叭宣扬出去的,还是因为人多眼杂,总之,元梨在神医之外,又多了一个神奇的身份。
不过这些,元意知道,织月知道,甚至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元梨却蒙在鼓里。
元梨正思索皇后的病症,听闻诧异的抬眼,“娘娘连这个都听说了?”
元梨的表情着实可爱,皇后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实不相瞒,本宫对高姑娘很有兴趣,从那天你出宫后,本宫就让人多加注意你了。”
原来,她在凡界也能闯出名声啊。
元梨在心里头嘚瑟,元意站在旁边用手指敲着手背,忍不住生出防备之心,关注元梨,无非就是看上她或是她身边的人,能否为自己所用。
元梨说过,上次召她进宫,是无所事事的闲聊,她想过试探,却被挡了回去。
看这皇后倒年轻,心里没点城府却是不能信的。
“娘娘,那些不过是道听途说,夸大其词了而已,我驱妖的本事与医术都不过是半吊子水平。”元梨用笑容掩饰,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从前在天界无法无天,是因为她有能力保全自己,就算众仙一同来围殴她,她也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身的法术法宝保命。
但作为上被盯住的倒霉鬼,她必须低调行事,哪怕八姐就在身侧。
“姑娘太谦虚了,姑娘既会捉妖,总是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吧。”皇后皱起眉,像是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她握住元梨的手,将隐了身形的元意吓了一跳。
元梨试探着道:“娘娘身为一国之母,真龙在侧,实不该被这些乱了心智。”
元意靠在床边,不同意的想着,“这些凡界天子编出来为自己傍身份的话,不也是怪力乱神之语。”
“彤彤,你把脉的结果也出来了吧,本宫问了所有太医,他们后来都实话实说了,说根本检查不出来我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皇后头上的流苏隐隐发着光,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换而言之,本宫根本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元梨配合着道,“娘娘所言不差,娘娘气血很足,看起来很康健。”
“会不会,有人要害本宫?”皇后艳丽的脸闪过狠厉,她的眼中更多的是害怕,“彤彤,我只能信你。”
所以,这是因为她的身份叠加了神医和道士,才将她请进宫?
皇宫是深不可测的牢笼,孙齐贺这样对她说过,他在那次出宫后,还絮絮叨叨的说过不要与皇宫里的人扯上关系,那些人表面上无辜可怜,可一转身一扭脸,说不定就变成了加害别人的人。
那时她不以为意,不过是见她昏倒着出宫,以为她单纯,担心着给她提醒。
元梨仍旧不甚在意,虽说天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但她有足够的自信——她再不会和皇宫扯上关系。
她默默低头,又被打脸了。
“娘娘,这些只不过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您可能是太过操劳了。”元梨安慰着皇后,听闻当今圣上是禁止这些做派的,她可是皇后,就算是在自己的宫中,隔墙有耳,也得小心啊。
看起来,皇后还真是被吓到了。
“夫人,皇后娘娘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元梨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她向皇后提议在宫中多待几日,也可以向太医院的人取取经,最重要的是,孙齐贺那边,不至于那么尴尬相对了。
在去皇后安排的宫殿的路上,织月嘴上没边的跟元梨讨论道。
元梨侧头,“怎么说?”
“夫人,上次我们见娘娘的时候,她虽是在珠帘后,却精心的打扮了自己,可今日,她的声音中总是透着一股疲惫,面容也是显而易见的倦怠。”
元梨拍了拍织月的肩,“想不到,你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啊!”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
“织月,你现在必定想知道我留在宫里是为了什么吧?”元梨笑嘻嘻的搂住织月的肩膀,两人不像主仆,看起来与姐妹无异。
织月耿直的说:“难道不是因为夫人不想看见孙少爷,想让娘娘收留您吗?”
元意哈哈大笑,这个小丫头也太会说话了。
元梨无奈的放下手,“不是,当然不是。”
但看起来更像是被揭穿之后的恼羞成怒,元意故意只传到她耳朵里的笑声和织月仍旧懵懂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切。
元梨招招手,让织月凑过来。
织月忍着害怕,担心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但还是上前了。
“我是留下来为皇后治病的,知道了吗?”元梨敲了一下织月的脑壳,惹得她‘哎呦’了一声。
织月摸了摸被敲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不敢再贸然开口,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
……
“娘娘。”画眉派了一个小宫女领着元梨和织月去另外的宫殿,又回了凤来宫中,走到皇后身边为她梳妆。
皇后的脸隐在阴影中,淡淡的问着,“可送过去了?”
“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皇后看着镜中画眉的表情,放下梳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奴婢只是想问,留她下来,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有碍。”
“她是个聪明人。当初被凌云逼成那样,一旦让她抓到报复的机会,是不会放弃的。”
画眉还是不放心,在她看来,元梨古灵精怪的,她的想法始终看不透,“不如,将凌云公主与孙将军的事情告之给她?这样,娘娘的筹码才会更多。”
皇后摇头,“不妥,现在说这些只怕会让她起疑,更何况我们的谋划将她牵扯进来,只不过是借助她孙夫人的身份,没必要让她与孙将军闹僵。”
画眉点头,不再言语了。
“贵妃那边都安排好了吗?”皇后又问道,那边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贵妃受圣上冷落,在宫中闹了好一阵的脾气。”画眉的话语里有止不住的得意,一向沉稳的她都忍不住了,“宫里的走动,她这几日都没怎么管。”
皇后的长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闻言淡淡的笑,“自己是个蠢货,儿女也用不上,也只能困在宫中做个只留哀怨的泼妇了。”
“禀娘娘,三皇子来了。”就在两人说话间,珠帘外的一个小宫女上前禀告。
皇后进宫这几年,膝下只一个三皇子,却不是自己亲身的儿子。
她在坐上后位之前,有过一次身孕,孩子最后没有生出来。
也正是因为膝下无子,在破例被封为皇后时,朝堂上下皆是反对之声。
但圣上登基二十多年,名下没有母亲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圣上大手一挥,将三皇子归为皇后名下,赌住大臣们的悠悠众口,说什么也要封她为后。
可滑稽的是,三皇子只比皇后小了两岁。
皇后眼里划过一道复杂,她给画眉递了个眼神,“唤他进来吧。”
画眉出了珠帘,她亲自去传三皇子进殿。
内殿的人在元梨来时,已经被遣下去了,到现在,殿中还是只剩下皇后和画眉两人。
“娘娘,三皇子到了。”
画眉带着三皇子进殿,三皇子小心翼翼的进了珠帘后,画眉则是守在珠帘外面。
“儿臣参见母后。”哪怕只差两岁,三皇子仍旧守着规矩,向皇后行礼,喊出这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