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中年文士便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上面竟然刻着,“巨源二字”
陆婉茹也抖了抖长袖,从中摸出一块玉牌,也写着巨源二字。
“你是师兄?”陆婉茹惊诧目光凝视着中年文士。
“早年我随师傅学艺时,师傅说过他早年收过一个十分有才气少年,后来师傅被嵇康师伯事情牵连,无奈只能隐匿这位师兄真实身份....”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笑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少年...当年恩师被很多仕人误解,说他背弃了师伯,向司马家族卑躬屈膝,但他们不知道恩师那是为保全文脉做出妥协,当时司马家族可是杀伐之心猖獗,若不是恩师从中调和,恐怕竹林七贤眼下也将不复存在了,哪里可以让他们休闲在山野间做什么闲云野鹤”
对于恩师那段经历,陆婉茹也不甚明白,因此对于中年文士所言也插不上言词。但她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恩师绝非恶人,更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这一点从他收了自己为徒,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还不肯借助于陆家一点势力,便可知他的为人了。
对于授业恩师,陆婉茹内心只有尊敬和感激,因此她绝不会去质疑中年文士所言。
说起巨源恩师,两个人都无比怀念和崇敬,随即二人便移步至另外一个房间,里面供奉着巨源先生遗像。
那是一个身材清瘦,眼神锐利老者。他始终抱着手臂,神态柔和凝视着下方。
这幅画是陆婉茹凭借记忆画出来的。
中年文士一头跪拜在画像脚下,然后郑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冲着陆婉茹说:“小师妹,这一次辅佐朝廷匡扶北国,其实也是恩师遗愿,为此,郢佽这才找上师妹,恳求师妹帮我破开眼下江南迷局,吾要为朝廷选拔出真正可以领兵杀回北方将才出来”
此时,陆婉茹也真正明白中年文士真正用意所在,那就是借助于陆家在吴郡强大人脉来左右这场九品中正制选才。
不然以他区区一介中正官,根本无力撼动那些江南大家族势力。
“师兄放心...既然是恩师遗愿,婉茹定会不惜一切帮师兄完成这一次选才任务,保证你的选才不受任何势力左右”
别看陆婉茹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在陆家可谓一人之下,无人可及地位。
原因就是陆家超过一半生意经营,以及谋略都是出自这位才女之手。
因此哪怕是陆家当家人,也要给这位陆家小姐一些面子。
之后二人便开始商讨对策,与此同时,来福也返回顾家老宅。
将在陆家遭遇和顾老夫人一五一十说明,在顾老夫人极度瘆人眼眸注视着之下,来福讪讪退回顾志卿身后,自知心虚,便借着少爷做挡箭牌。
顾老夫人眼神触及顾志卿时,稍微收敛一些,才缓声道:“没想到堂堂的吴郡四大家族之一陆家也会做出这等食言而肥的事情....”
“当年若不是老太爷好心收留,他们陆家老祖早就客死异乡了...”
“哪里还有他们陆家眼下这一脉荣华富贵”
顾老夫人用力杵了杵手里龙头拐,身上那股武脉气势陡然而起。
这一刻,来福早已吓得猥琐在自己身后,大气都不敢喘息一声。
顾志卿则是跨前一步,用手掌轻拍她后背,安抚道。
“娘,无须为此动气....既然陆家瞧不上孩儿,那这门亲事也就此作罢算了”
“不行”谁知顾志卿话还未说完,顾老夫人便若炸毛一样,用力杵着龙头拐杖怒喝一声。
“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啊....哪怕就算不认这门亲事,也需要征求我们顾家意见在先,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男方休妻,而非被女方拒之门外的道理...”
“若是这事发生在吾儿身上,我们顾家脸面何在,我江南武脉世家颜面何在?”
顾老夫人步摇钗不停颤抖,脖颈也隐隐显出青筋出来。
这一刻,顾老夫人终于爆发了。
这也让顾志卿明白自己眼下所处时代背景,那就是封建的东晋时期。
在这个时代,女子根本没有自由选择婚姻基础。她们大都是媒妁之言,或是父母之命来抉择姻缘。
而能够做出毁约的也只有男方休书,可从未出现过女人给男人下休书的。
一瞬间,顾志卿也被僵在当场,原本他并没有把这个所谓娃娃亲放在眼中。
可是事情被顾老夫人放大到整个顾家脸面了,那么他也就无法退让了。
随即他便挥挥手,召唤出凤鸣组织,冲着三姐下达一个命令说:“去把陆家小姐底细调查清楚,我要她每一个细节资料....还有让一姐着手准备车马行,以及酒肆连锁事情吧”
这便是顾志卿给吴郡城,准确说,给那些吴郡地方豪族势力布置下另外一招棋。
他们都瞧不起商贾,但顾志卿却要将他们利益都捆绑在自己酒业以及车行上面。
在穿越过来这一年多时间内,顾志卿也逐渐明白,在东晋,钱财,甚至是武力都不是最强护身符。
而真正附身符,竟然是出身地位。
比如一个士大夫打死一个寻常普通人,只需要付出几百文钱而已。
若是奴仆之类就更加廉价,区区几十文价钱便足以了事。
因此哪怕经商到了娄城巨贾地步,顾家的身份地位,还是没有资格和哪怕任何一个官员士大夫群体相提并论。
这也是自己前身为何要千方百计搞一个读书人身份出来掩护。
其目的就是在和自己出身做对抗。
想要在东晋获得一个士大夫出身,那可绝非易事。
在氏族和权贵掌控之下政治格局中,几乎没有普通人晋升机会。
哪怕是身负万贯家财,也一样无法踏足仕途圈子内。
而眼下普通人唯一可以跨越阶层的机会,那就是九品中正制。
通过中正官选拔出来,再有几个权贵人物举荐,便可从一介平民转变成仕人。
这也是一条独木桥,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其中还不乏达官显贵,顾家这样一介商贾也是胜算不高的。